他问:“三姑娘,你怕死么?” 梅茹冷笑,直直望着他道:“我怕。” 她的眼底、她的话里透出真正的凉意,像是从阿鼻地狱攀爬出来的怨气。傅铮静静看着,敛起了笑意。他的眸子愈发的黑,愈发的让人猜不透。 梅茹垂下眼,眨了眨,继续面无表情的提醒道:“殿下,对方已经很不高兴了。” 傅铮淡淡道:“无妨,本王也不高兴。” 他偏回头,一脸冷然。 这种时候总是看谁沉得住气,又不怕死。 比定力,大概真的没人能比得过傅铮。 这人长久以来一直安心当个闲散王爷,从不显山露水,写写诗作作画。旁人说起来,也只是佩服一句燕王殿下才学是一等一的好,无出其右者。他蛰伏了这么久,一直在等机会,梅茹觉得,他的机会等到了。 回屠部虽然蛮横,但其实已经走投无路。他们自然将这桩招安的交易应承下来。这桩交易目前看起来确实有受制于人的危险,但总比被鞑靼赶尽杀绝好。至于以后,自然是等势力大了,再慢慢谋划吧…… 谈妥这些,又约定互派使臣,梅茹便无事做了。她又不想跟在傅铮身边,待傅铮空下来,又未吩咐她事情呢,梅茹便溜出来。 走出营帐的时候,外头的阳光有些烈,她不由眯了眯眼。 不远处,梅湘正在看胡人养的战马。那些马奔得极快,腾空的时候跃得极高,比寻常他们骑的马确实要厉害不少。梅湘看得出神,安静的立在那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哥哥!”梅茹跑过去。 梅湘回头,唬了自己这个妹妹一眼,重重叹道:“循循,若是被爹娘和老祖宗知道今日之事,他们肯定要扒了你的皮!” 自从得知循循要跟着一道过来,梅湘便是百般不愿意。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此做实在是太不妥当,若是传回京城,只怕格外不妙。 谁家愿意要这么一个不守规矩的媳妇? 这会子他忧心忡忡,抬手重重敲了敲梅茹的脑袋。 梅茹捂着脑袋愤愤道:“哥哥未免也太过迂腐,本朝还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再拿姨母的学问来说,也是多少男儿家比不上的。” 梅湘说不过她,只是语重心长提醒:“回了京就收收心。”说罢,又深深叹气:“循循,你也不小了。” 他的话里愈发稳重,梅茹觉得今日的哥哥又有些不大一样,但她也不好多问,只是试探道:“我这次回京了,那哥哥你呢?跟我们一道回京吗?” 梅湘笑了笑,摇头道:“哥哥不回京,等挣着脸面能见爹爹娘亲了,再回去。” 不知为何,闻听此言,梅茹眼眶蓦地涌起些湿润。 她觉着哥哥真的不一样了。 梅湘身子刚好,不能久站,梅茹这会儿挽住他的胳膊,靠着哥哥,忽然好不舍得,“哥哥。”她软软唤了一声。梅湘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是淡淡的笑。 这天夜里,他们留宿在回屠。 回屠部算是逃难过来的,这儿荒僻,夜里只烤了几只羊招待贵客。 那羊肉烤的滋滋的响,金黄滴油,梅茹隔着好远就闻到浓郁的香味,她又有些馋了,却根本不好意思过去吃,只能远远看着。 后来,还是这儿的婢女送过来,托盘里搁着好几碟东西。梅茹一喜,再定眼一瞧,眸子里的笑意又没了。 那几碟全是小菜,而她心心念念惦记的烤羊肉就一点,还不够一筷子的! 偏偏那个婢女还解释了一句:“这位姑娘,你们的那位大人说夜里不能吃太多,所以吩咐只送这些过来。” 她口中的大人就是傅铮,梅茹郁卒。她就知道傅铮这人最是斤斤计较,上回告诫她莫要贪食呢,这会儿便趁机取笑她……真是够讨厌的! 休整了一夜,翌日清晨他们出发回平凉府。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