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满室氤氲缭绕,雾气腾腾。她的那件外衫就挂在屏风上,梅茹看在眼里仍是十分不痛快,只觉得碍眼至极,还很恶心。她蹙眉对静琴交代道:“这件衣裳收起来,待回了府就烧掉!” 静琴也不多问,只连忙卷起来,放回包袱里。 梅茹从浴盆里起来,擦干身子,再换上干净的衣裳,她方松了一口气。 这种苦还真不是一般娇娇软软的姑娘能受得住的,说起来,梅茹也有点嫌自己脏。有时候狂风夹杂着沙子往脸上吹,干裂而皴。 这会儿头发湿漉漉的,柔柔垂在身后,意婵拿帕子细细擦拭着,又道:“姑娘,这一路风沙大,待会儿得多抹一点香露。” 梅茹无奈笑道:“抹那么香做什么?”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院子外面就传来熙熙攘攘的喧哗声。——西羌首府的驿馆不大,皆是一个院子连一个院子。他们照顾梅茹是个姑娘,将最里面的一个单独的小院子给她。如今虽然在最里面,外面的吵嚷声还是悉数传过来。梅茹知道这是孙大人、郁大人他们吃了酒回来。文人爱酒似乎是自古天性,而这些人吃了酒之后就爱高谈阔论,辩经明义,嗓门更是不小,谁都不服谁。 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梅茹只觉得这帮人也是可爱,年纪这么大了,还在为一个“理”字争辩。没多久,众人陆陆续续回自己的院子里,外面复又安静下来。梅茹这才意识到,若没了这些人声儿,这儿的夜里格外寂静,连一丝虫鸣都没有,更是连一点活的动静都没有。梅茹隔着窗纱往外面看了看,今日月朗星稀,明日应该是个好天气。 头发没干透呢,她披着小袄坐在烛下看书。 夜色沉沉,烛火幽幽,只坐了一小会儿,梅茹上下眼皮子就开始打架。她这几日赶路也实在辛苦,眼圈儿底下泛起青乌。 这儿的夜里还是冷。静琴弄好暖炉将衾被里烘暖和了,过去请道:“姑娘,早些歇着吧。” 想到明天还要当朝商议割地一事,梅茹点点头。 那被窝里暖烘烘的,她钻进去没一刻钟就睡着了。静琴放下床幔,和意婵歇在隔壁。 梅茹再醒过来,是因为听到砰地一声,很响,很沉,然后是两扇门被风吹得吱呀吱呀乱响,那些风卷着床幔,飘飘忽忽,梅茹登时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翻身撩开床幔—— 就见一道黑沉沉的身影立在床前! 瘦瘦的,高高的,一双利眼望过来,煞红,仿佛要嗜血! 梅茹吓了一跳,立刻手忙脚乱的拿被子护住自己,“谁?”她高喝一声。问完这句话,梅茹就认出来,这道阴沉的身影是傅铮! 梅茹头皮发麻,又恼怒至极:“殿下来做什么?” “穿上衣服快跟本王走!”傅铮肃然,面容沉峻。 他说话间,梅茹就听到外面一些非常奇怪的动静,像是铮鸣,又像是风声在呼啸呜咽。再见这人身后的窗户上映着火光,只怕是哪儿走了水!梅茹立刻翻坐起来,胡乱摸了件长袄穿上,偏偏这人还杵在跟前,她底下还只穿着姑娘家的中裤,当着男人的面—— 梅茹还在犹豫,傅铮已经耐心耗尽,毫不客气掀开她的被子,面无表情道:“快!别磨蹭!”说着,那人紧攥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跑。 梅茹胡乱趿了鞋子,被他扯着,狼狈的不得了。 待到外面,梅茹才真的发现不对劲,只见外面火势冲天,那火烧的旺得不得了,窜的高高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厉啸,划破长空,阵阵铮鸣。 这种声音梅茹前世很熟悉,她略一沉吟,便反应过来——是箭! 有人在往里面射箭! 他们糟袭了! 梅茹心头一沉,试图要跑去隔壁喊两个丫鬟,熟料她脚下刚一动,一支箭羽铮的一声破风而来,恰恰射进她身侧的门柱上!那箭头上带着火,也许还泼了桐油,窜的一下子,火势迅速撩起来。就在同一瞬,她的身后又有一股劲风,梅茹正要偏头躲,就听梆的一声,那只箭被傅铮持剑挡了回去! 梅茹这才发现他手里执了把剑,剑尖上面有血,他的衣袍上面也有血,暗沉沉的,嫣红的,泛着难闻的腥味。 梅茹一瞬安静下来。 傅铮也不说话,仍攥着她的胳膊往外跑。她们这儿是最里面的院子,要出去简直是难上加难,也不知傅铮先前是怎么过来的……偏偏那落进院中的箭势越来越密,越来越急,星星点点的,有些淬了毒,有些沾了火,简直是寸步难行! 梅茹被他掩在身后,忽的,她道:“殿下,我的丫鬟——” 傅铮脚下不停,只冷冷道:“留给护卫。” 梅茹还要说什么,那人霍的一下子搂过她,眼疾手快的将她护在怀里。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