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酒,浅饮一口,悠悠道:“我瞧着你这花容玉貌,纵是喝白水,也会迷醉。” 陆听溪抖了抖,默默低头,饮下一口果酒压惊。 两人到达后孙庄时,已近戌时。 白露那个居孀的姐姐在村里似乎还挺有名,两人很快便打探着找到了地方。 隐在夜色里的农家小院遥遥在望。谢思言忽地顿步,飞快掠视。陆听溪问他怎么了,他面沉片时,少顷,拉住她:“咱们先回吧。” 陆听溪道:“来都来了,不如去探一探。” …… 两人到了院外,上前叩了门,等了许久,才见有人来开门。 一个面容黄瘦的羸弱妇人现身眼前。 那妇人骤然见到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浑浊的双目滞了片刻,上下打量来客两眼,哑着嗓子问有何事。 她说的是地道的景县乡间土话,陆听溪听得一脸懵然。 她方才在前孙庄那边打听消息时,找到的是个会说半吊子官话的,勉强还能交流,如今听见地道土话,就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谢思言跟那妇人交谈起来却是游刃有余。 “你妹妹从前是不是在钟家做过丫鬟?”他用土话问。 妇人点头,又要朝他们下拜:“这位官人,可是俺家妹子犯了什么事?若当真如此,小妇人先在此给官人赔罪……” 她显是揣度到眼前这位应是哪个高门大户出来的官家公子。 “并非。”谢思言大致道明了他们的来意。 那妇人踟蹰一下,将院门完全拉开:“二位进来说话。” 往堂屋去的路上,陆听溪小声问他何时学的景县乡野土话。他明明没在景县住过。方才他与那个邻人用土话交谈时,她就想问来着。 “我外祖从前在景县乡间待过一阵子,即便后来搬去了京师,说话也带着景县这边的口音。我便记得一些。只是外祖也受了京畿官话的影响,说的毕竟也不是地道土话。来此之后,听那些乡人说话,我再结合此前学来的,便能融会贯通了。” 他说得随意,陆听溪却是听得心惊。 语言习得其实是非常难的,尤其是那些与官话相差较大的地方土话。他竟仅仅因着短暂的耳濡目染,就能掌握运用。她记得他是不常去他外祖家的。 入屋后,那妇人点上灯,又一瘸一拐关上门,寻了两个破旧的小马扎来,仔细擦净了,面有窘色:“二位请坐。” 陆听溪注意到,她方才点灯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才多点了两根灯草。而他们来前,这屋里没点灯。 那妇人骤见鲜衣贵人,一时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起先不敢坐,见陆听溪再三示意,才讪讪在对面坐下。 屋里弥散的气息混含了谷子的香气与柴火的烟气,屋外鸡犬之声隐隐传来,面前油灯暖光微曳,陆听溪置身其中,一颗心也跟着安谧下来。只是田园生活的澹泊只是表面,就如同她先前跟谢思言讨论的那样,农人们须为生计奔忙,无论是田间劳作还是养蚕织布,都是极辛苦的。 陶潜“采菊东篱下”的悠然恬荡背后,或许是“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艰辛。 那妇人局促,搓着手说起了白露的事:“俺那妹子,也是个有福的,不多大点儿就去了钟家做丫鬟,那钟家可是咱这景州的大户,府上的老爷太太们也都是极好的性儿……俺那妹子是个机灵的,后头去了钟家老爷那儿伺候。就是不知怎的,不上几年,就回来了。” “俺问她可是犯了事儿被人家官老爷赶出来的,她也不肯多说,只说这里头的道道深,说了俺也不懂。俺这妹子回来后,跟她男人连番做了几样小本买卖,但都不长久。官人也瞧见了。俺这腿脚不好使,平时多指着俺那妹子接济,”妇人叹息,“俺那妹子为多赚些银钱补贴俺,随她男人出外给人做短工去了。不过俺那妹子心疼俺,每月都亲自来给俺送钱……” 她说着话,似忽然想到什么,赧然道:“俺们这穷家小户的,不讲究那许多,平日里下地做活都是卷了袖子的,给人做工都是常事,也不在意什么抛头露面的。” 谢思言问白露每月何时来给她送钱,妇人道:“每月十五。”顿了顿,“就是明日。” 谢思言沉吟一下,转头对陆听溪道:“咱们在此过一夜,等明日查问白露。”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