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的脸皮苍白如宣纸,额间冒有细汗,不仅没冤枉成别人,反倒让人倒打一耙,事态演变这一步只怕他是万万没有料到的。 然他苦心筹谋多年哪能轻易放弃? 康王依旧保持负手而立的镇定姿态,冷冷看着郁璃道:“此女找我时说要指认假公主,如今听人说要斩头又立刻改了口径,如此诡变之言岂可轻信?” 他指向陈家村那跪了一地的人问我,“难道,本王还能收买整个村的人来做这个伪证!” 我睁眼说瞎话:“可这些人本公主并不认识。什么陈家村,本公主根本没踏出过京城半步,可有太子殿下与满朝文武为证。” “……你!” 我从容道:“天下间相似之人总是有的,眼前这郁璃姑娘是,方才听这些村民说什么‘和风’姑娘没准也是,王爷仅凭样貌便断定公主的真伪,未免也太过草率了吧?” 康王咬牙,连着冷笑几声道:“诸位大臣都是这样认为的吗!”他的目光扫视全场,似乎在等着什么让出面替他说话。 殿上所站皆是聪明人,哪个敢替康王说话? 当然,或许还有一个人能够证明我在陈家村生活过。 正是由始至终都默不作声的聂然。 今日这一切,夏阳侯亦是幕后主使之一,那么聂然就不会坐视不理。 果不其然,聂然微微抬首,举袖道:“微臣以为,即便是那位郁璃姑娘,仔细看来与公主亦有不似之处……” “但,”聂然说道:“微臣曾在进京述职的途中经过一个城镇,遇到到过一个渔夫与微臣竟相似到难以辨别…… “臣才知,天下之大,若当真有村民见过与公主容貌相仿的女子误认是公主,那也并非绝无可能。” 聂然说完了。 诚然他在朝中说话的分量并不重。然寥寥数语,于康王而言,夏阳侯这个靠山,没了。 康王傻眼了,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我。 我意外,并非因为他不帮康王。 毕竟,在聂然还是煦方的那两年中,夏阳侯对外是宣称世子卧病在府的。 夏阳侯有更重要的筹谋,康王不过是他想利用的棋子。 倘若事败,夏阳侯只会弃子。 然则,聂然只需默不作声即可,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他是怕陈家村的人认出他……就是煦方么? 不,他若埋在人群中,牛头叔牛头婶那样跪着根本不会发现他。 反而说了这番话,也许会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难道……他只是想要帮我? 我看不穿聂然深沉似海的眼神,此等时节,实不该多想。 我心平静和提起裙摆,一步步的迈回金座之上。 然后,在回转的一瞬凛然道:“还有谁怀疑本宫是冒充的,大可站出来!” 我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回荡,人人张目四顾,却无人回应。 我等了等,不见动静,“如此……诸位大臣皆不曾怀疑过本宫,是么?” 众臣唯唯诺诺的称是。 我骤然拍案,案上摆着的奏折都蹦了三蹦:“那方才本公主遭他人诬陷之时时你们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莫不是见父皇卧病在床,你们一个个就想着忤逆他的意思把本宫从监国之位赶下不成!!” 满堂群臣皆齐齐跪下,大呼“臣等失职,臣等该死”诸言。 “今日站在这殿上的,哪个不是高官厚禄,哪个位极人臣?可当储君有难,朝局有人肆意搅乱之际,滚滚诸公,竟无一人敢挺身而出,只知观摩局势而后动,明哲保身……”我深吸了一口气,“让本宫委实寒心呐。” 此言一出,直慑众人之心,所有人均大气不敢出,颔首长跪。 大殿中央还有一人没有跪下。 康王。 我不再容色平和,“皇叔,方才你说若我当真是公主殿下,你不会罔顾君臣之礼。” 康王一脸惨然之色,此时他若跪下那便是承认我公主的身份,承认自己图谋不轨肆意诬陷,可若不跪,满朝文武都跪了,哪还容得下不跪? 他终究还是跪了下去:“臣……叩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