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激道:“我一向都是这么放肆,陛下此刻方知?” 以下犯上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我的理智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景岚见景宴气得脸都青了,跪身劝阻道:“皇上息怒,公主是爱夫心切,故才口不择言……” “谁口不择言,我说的字字肺腑!”我把目光移到景岚身上,“大哥你也勿需多言!若不是你给皇上出的主意,驸马今日至于沦入险境?!” 我从未用如此语气与大哥说话,大哥闻言亦是一呆,景宴颤着手指指着我:“皇姐……你可知你究竟说了什么!” 我微微偏头,静静与景宴对视,“我只知道,若驸马就此战死,我也不会独活。既然皇上不愿冒险出兵,那我也无计可施,唯有亲赴战场替他收尸再与他殉葬!” “你敢!” 我自然是敢的。 所以我说完话便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决然而去。景宴了解我的性格,他知我言必行行必果,终怕我做出什么傻事,当即快步追出门外,一把将我拉住:“朕比皇姐还迫切的想要救出大军,可朕不能拿万民的性命作为赌注……” 我甩开他,走出了好几步,他也不敢惹我,只紧跟在我身后,我转身说:“陛下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 景宴呆住,明明前一刻我还一副要与他决裂的姿态,下一刻又忽然这般说法,他是被我变脸的速度弄的彻底糊涂了:“明白?” 我轻声在他耳边说:“我为了驸马与陛下闹翻,誓言要与驸马同生共死,这个传言很快便会流传出去……自然就不会有人去怀疑我远赴战场真正的目的为何……” 他诧异的看着我,我悄声道:“若然此次宋郎生熬不过此节,我军折损两名大将与近三十万兵马,这对朝廷而言就是一大重创,即使援军道了泽州也未必能拦得住敌军,要再不扭转颓势,他们必会一路攻伐北上……陛下放心,我的身份特殊,即使聂光想动我,聂然绝不舍得,若能被他们擒获自是最好,我就冒死一搏,摘取陛下心中这颗前朝毒瘤……” 景宴仿佛听懂了我接下来想要说什么,“皇姐……” 我说:“当时是因我一己私欲纵走聂然才酿下了这般后果,今日我虽未有多少把握,但不能什么也不做,任凭这叛国逆贼毁踏我大庆疆土……” 景宴眼中盛着一眶痛色,他紧紧拽着我的袖子,轻颤道:“大庆江山可以共守,可朕的姐姐只有你一个……” 我替他整了整衣袖,轻道:“姐姐答应过父皇,要还弟弟一个太平盛世,姐姐说过的话,几时食言过?弟弟答应父皇的话,也应遵守诺言,不能为小事所困,时刻谨记自己是万民之君。” 他低着头许久,渐渐松开了握着我的手,“姐姐的话,弟弟铭记于心。” 我欣慰的笑了笑,“我还有一句忠告,对大哥,陛下可尊敬不可尽信,可采纳不可重用,他可以是我们的大哥,但绝不能是陛下的兄长。姐姐此言,陛下可听进心里了?” 景宴蹙了蹙眉,虽有困惑,却也明白我暗喻为何,他点了点头道:“朕明白。” 此后很多年,我回想起那夜,总会问自己,为何当时不愿和景宴说的更明白一些,告诉他大哥的身世不得不加以提防。后来仔细想想,多抵是我与大哥同病相怜,经历相似,我心中委实不愿大哥再遭亲人的驱逐,上天待他如此不公,但存一念之仁,一丝亲情,又岂会忍心将他摧毁。 可我却忘了,生在帝王家,一念之仁,接踵而来的往往是同室操戈,萧墙之祸。 第五十九章 千里戎机,万里黄沙,迎面狂风拂得衣袍猎猎,凉意袭人。 从出京开始算起,已近乎小半个月了,这一路上所经过郡县都城,除了添了几分萧索,总算是安如往昔,可见聂家军并未攻破防守军北上,换句话说,泽州与潼关应当暂时还未失守。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