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其中有一只鼎颜色特别黯淡,上头生的铜锈格外厚重,厚到连鼎上的图案都完全看不清楚了,完全没有其余八鼎那种无形的威压。 “这只是假的。”叶关辰走过去,用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左边的鼎耳。 这只鼎耳上铸的应该是腾蛇,蛇头攀在鼎耳顶端,还伸出一根蛇信在口外。然而现在蛇信已经不见了,鼎耳上堆满厚厚的绿锈,叶关辰拿手一戳,半截鼎耳居然就掉了下来。 “这里潮湿阴暗,又有阵法消耗,非金铁之英不能维持。”叶关辰讥讽地笑了笑,“这些凡铜怎么顶得住?八只真鼎,保了周朝八百年,并非姜子牙之功啊。” 管一恒站在裂缝附近的那只鼎旁边,“这只的封印已经松动了。”那鼎上有几块地方虽然也布着薄薄的铜锈,但铸印的图案已经消失,变成了光滑的空白。裂缝正是穿过了这只鼎的脚下,破坏了环绕着它的水流,将水引向了山外。 “蜮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叶关辰弯下腰,摸了摸一只鼎足。鼎有三足,其余两足上一只铸着一个小孩模样的精怪,双手抱着鼎足;另一只上则是条虫子,却生着一张人面;唯有这只足是光滑的,想来原本就该封印着蜮才是。 环绕九鼎的水流本来都不曾接触到鼎足,只是从它的腹下及鼎足旁边流过去,然而这条新生的裂缝恰巧在这只鼎足下面,于是鼎稍稍有些欹斜,鼎足陷在了水中,蜮就是沿着这条水流逃走的。 “这里应该是梼杌的位置。”叶关辰点了点鼎腹处的一处空白。刚才他只戳了一下那假鼎,就沾了一手的绿锈,而这真鼎上的铜锈却仿佛用颜色染上去的,随便他怎么摸都不沾手,不像是锈蚀,倒像是某种保护层了。 管一恒看了看:“因为旁边这只妖兽是……商羊?” 叶关辰笑了:“孺子可教也。” 空白旁边铸的是一只怪鸟,只长着一只脚,舒展着翅膀仿佛在跳。这些鼎上所有的图案都是浮铸的,在珠光照耀下栩栩如生。但这只鼎上的妖兽却是特别的生动,尤其是这只商羊,仿佛随时都会从鼎里挣出来似的。管一恒正在仔细观察,突然间看见商羊的眼睛竟然动了一下。 “它在动!”管一恒下意识地已经摸出了符咒,险些抬手就糊商羊一脸。任是谁在这种地方突然发现鼎上的图案是活的,都会吓一大跳吧。 叶关辰倒是很随意地嗯了一声:“春秋时期,商羊曾至齐,齐侯大怪,召孔子问之。孔子答此为商羊,见之则急告民整治沟渠,预防大雨。可见商羊虽然也为灾,但若能识其警报,也能预防灾祸。这与梼杌全然为恶又有所不同,所以将两兽放在一起,也能起到一点克制的作用。现在梼杌跑了,商羊失去了克制,当然也要渐渐开始挣脱封印了。其实你如果去仔细看看咱们地下室里那只鼎,凡空白处旁边的妖兽,有时候也会眨眨眼睛动动翅膀,就是因为封印不完全的原因。” “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管一恒警惕地盯着商羊,“我刚刚才想到,其实梼杌可以放在这里,同理,混沌也可以啊。为什么你不说这是混沌的位置?” 叶关辰失笑:“刚刚还夸你孺子可教呢……你好好看看,其余几个空白的地方,哪里该是混沌的位置?” 管一恒脸上一热,绕着鼎仔细看了一圈,才略有些犹豫地点了一个位置:“这里?” “理由呢?”叶关辰含笑问,并不先回答他是对是错。 管一恒抓了抓头发,莫名地觉得有点像上学的时候回答老师的问题,既觉得能答对,又害怕万一答错:“因为这旁边的是狴犴。狴犴为龙九子,好讼,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而混沌颠倒善恶,食善人护恶人,所以要把狴犴安排在它旁边,以便制衡。” 叶关辰这才真的笑了:“嗯,这答得好。” 狴犴形似虎,又名宪章,常装饰在狱门或公堂上,算是比较常见的纹饰。叶关辰看着这只端坐的狴犴,轻轻叹了口气:“龙之九子中,除了了睚眦好杀之外,其余并无恶行,狴犴更是明公之兽,然而现在也被封印在这鼎里……”为了制衡混沌,牺牲了狴犴的自由。 管一恒沉默着没有说话。许多天师都认为,妖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有错放,没有错杀的,然而仔细想想,有多少妖兽真的是恶不可恕呢? 如狴犴这种,虽然有威,但如果没有人先去激怒它,它一般是不会伤人的。更不必说性好音乐的囚牛,或者只爱负重的赑屃,其实都与人无大害。更甚者有些妖兽还可入药,更是有益无害了。可是就因为它们是妖兽,所以被杀被灭,都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 叶关辰默默地站了片刻,自己摇了摇头:“毕竟时代已经不同了,养妖一族原本是想要以妖制妖,并与一些无大害的妖兽和平相处。然而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妖兽的容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