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十一却越听越烦躁,将手掌在面前的临时帅台上重重一拍,大声喝道:“行了,都不用念了…老子今天不想听你念的什么经,也不想问你拜的是那座神。老子只想问一句,昨天夜里,张明鉴在扬州城做了什么?范右使,麻烦你对着你的经文回答我…”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人 下 “昨天夜里,昨天夜里。。。。。”光明右使范书童被吓了一哆嗦,嚣张气焰迅速降低了一大截,“朱堂主何必过分执着昨夜之事?那扬州城的官府甚为可恶,将本使抓了之后,隔三岔五就是一顿大刑。监狱里被折磨至死的教中兄弟数以百计,张总管略施惩戒。。。。。。。” “放你娘的狗屁…”朱八十一又用力拍了下帅台,长身而起,“扬州官府做的恶,与扬州百姓何干?略施薄惩,略施薄惩就能将一座好端端的城市变成火葬场?你这个光明右使到底是假冒的还是真的?大光明经里,哪一条,哪一款,说过教众可以随便滥杀无辜?” 也不怪他憋不住火,在朱大鹏的那个时代,就有那么一伙人,手里握着某部经书,四下杀人放火。过后还装出满脸清高模样,仿佛自己信了某个狗屁教之后,杀人就杀得理所当然一般。 对于这类人,他上一辈子是像躲瘟疫般,能躲多远躲多远,绝对不去招惹。这辈子,却绝不能容忍对方再于自己面前,继续鼓动唇舌噪呱。 他屠户出身,原本就染了一身杀气。虽然已经很久沒亲自跟人交过手了,但暴怒之下,双目中依旧凶光迸射。将那光明右使范书童吓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心神,喃喃地会回应,“朱堂主息怒,朱堂主息怒。昨夜的事情,张总管的确做得有些过分了。但不能完全怪罪于他。他手下只有六七千弟兄,而城中还有近万被打散了架子的溃兵。一旦杀起了性子,根本控制不住。张总管如果勉强约束的话,肯定连自己的性命都得搭进去…” 这句话,倒也基本上符合昨夜的实际情况。张明鉴只是带了个坏头,谁料城里的溃兵趁机一拥而上。到最后,扬州就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当官的在抢,当兵的在抢,那些平素被街坊邻居所不耻的地痞流氓们,也在趁火打劫。总计参与者恐怕有四五万众,并且个个都像被恶鬼附了体一般,沒有丝毫理智和良知。被恶鬼们点起的火头根本沒有人组织施救,而扬州城内的建筑,偏偏又是典型的唐宋风格,以木制房屋居多。如此一來,更是雪上加霜。 等张明鉴意识到他自己已经闯下大祸时,事态已经完全不可收拾。只能派手下砸烂了城门,带着自己的亲信率先逃到运河西岸去避难了。然后又赶紧按照先前预备的应对方式,一面派心腹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去向汴梁的刘福通表示效忠,一面请光明右使范书童出马,替自己向朱屠户套近乎。 然而,朱八十一却不想继续追问这些细节。他只知道,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毁掉了一座城市。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令数万无辜百姓惨死,数十万父老乡亲流离失所。这个人,在他眼里,比蒙古征服者还可恶十倍。他一定要亲手将此人揪出來,替八十万扬州百姓讨还公道。 “那你告诉我,昨天晚上扬州城内,到底是谁带的头?”单手按着刀柄,他一步步向范书童靠近,每一步,都在废墟间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那范书童好歹也是成名多年的江湖人物,虽然被吓得两股战战,嘴巴上却不肯“出卖”自己的救命恩人张明鉴。一边倒退着,一边大声叫嚷,“谁带的头,我哪里知道?再说死的又不是你朱堂主治下子民,你何必沒完沒了的刨根究底?朱堂主,朱堂主你要干什么?你要叛教么,啊………” 一句质问的话沒有说完,他已经被朱八十一拎着领子和腰带,高高地举到了半空中,大声尖叫着手脚四下乱舞。 “朱某起义兵,是为了不被蒙古人当牛羊來宰。朱某起义兵,是为了不让父老乡亲再受欺凌…朱某起义兵,是为了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活得像个人样…”一边举着范书童往废墟外走,朱八十一一边大声回应。前世,这一世,两辈子看到过和经历过的种种,电影般涌上心头。 他恨蒙古人,但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血统和民族,而是因为对方把其他民族统统视为奴隶,动辄杀人屠城的恶行。如果把杀人屠城者换成汉人,换成色目人,换成其他任何人,任何一个民族,他同样会恨。并不会因为对方跟自己的血缘亲疏,有任何不同。 “在朱某眼里,蒙古人屠戮汉人,是恶。汉人屠戮汉人,一样是恶。其中沒有任何不同。你今天说朱某以下犯上也好,叛教也好,朱某不在乎…朱某就告诉你一句话,杀人者,死…”说罢,双臂用力向前一掷,把个光明右使范书童像沙包一样,狠狠地向外掷了出去。 那范书童是个江湖人,身手远比普通百姓灵活。衣领和腰间的束缚一去,立刻來了个鹞子翻身,本以为可以凭借双腿和腰部的配合,平安落地。谁料力气照着朱八十一差得实在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