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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节


却是纵横交错。

    拜淮安军始作俑的报纸所赐,这年头,茶馆酒肆已经成了各类官方和非官方消息的集散地。凡是口袋里有几个铜板的,都会时不时到这两处地方坐一会儿。先排出几个大子儿要碗酒水或者茶汤,然后竖起耳朵,堆起笑脸,开始跟周围的人做更深入的交流。

    报纸也有多种,其中以各地总管府所推出的最为权威和及时。五文钱就能买到厚厚的一大摞,论字数,远远比去书坊买书合算。那些民间商户为了赚钱而办的小报,则要单薄得多,印制质量也会差上许多。但民间小报却又一个好处,那就是,时不时会泄漏出一些官方报纸不会涉及的秘密來。当然,这些“秘密”经常会被证实乃为以讹传讹。信与不信,如何去芜存菁,就需要考验读者的智商了…

    就拿淮安军在攻打采石矶时,曾经向赶去助战的和州军开炮之事來说吧…当事双方的官办报纸上,都对此只字未提。而乌江那边一家船行老板私办的小报,却信誓旦旦地将此事给捅了出來。更令人百思不解的是,那份报纸只在市面上露了一个头,还沒等扩散到外地,就被另外一名有钱的大户给包了圆。紧跟着,船行和报馆也都换了主人。老板带着大笔的钱财跑路,据说是去了扬州,但是谁也不知道其何时上的船,到扬州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结果就是,这件事越传越神秘,越传越不靠谱。从淮安军误击和州军战船,到淮安军蓄意抢在和州军之前抢占采石矶,并且给采石矶的鞑子守军张目。再到淮安军邀请和州军参战,却派人炮击朱重八的座舰,不一而足。

    更有甚者,干脆信誓旦旦的声称,当日向和州军发炮的人是个蒙古族后裔,姓玉里伯牙吾,是个混入淮安军内的大奸臣。深恨和州朱总管驱逐鞑虏,才故意放炮谋杀于他。不信可以找水师统领廖永忠询问,他早年间为水寇时,就知道姓俞的根底儿。

    无论谣言怎么传,但整体风向只有一个。那就是淮安军仗势欺人,压根就沒想给和州军,给朱重八总管活路。而淮扬人霸道,大伙也都是有目共睹。从江上驶來的巨大货船向來是直入码头,对当值的和州官吏爱理不理。需要装卸的货物则每次都排在第一位,无论之前码头前有多少船只在等待,只要打着淮扬商号的货船一到,就得统统把位置让开。什么时候淮扬商号的货物上下完毕,才能重新恢复次序。

    所以绝大部分和州、庐州两地的市井闲汉,都觉得谣传说得未必不是事实。那淮安军即便沒有仗势欺负和州的爷们,至少其队伍中也有些不法之徒,欺上瞒下。偏偏这些人,是最喜欢凑热闹的,猜到了事实“真相”后,就喜欢四下打听、验证,以彰显自己见识非凡。

    最好的验证渠道,当然还是通过官方。故而王姓小吏的先前的话音刚落,就激起了一片义愤填膺的讨伐之声,“那姓朱的,那淮扬朱怎么如此嚣张?亏他还是天下红巾兵马副元帅,竟然半点儿也容不下人?…”

    “那还不简单么,咱们和州朱总管功高震主了呗…你们想想,咱们朱总管起兵才几天?那朱重九都起兵多长时间了?这两年,眼见着咱们和州朱总管攻城掠地,将鞑子打得落荒而逃。他那边却始终被鞑子压着打,这心情,能舒畅得了么?”沒等王姓小吏接口,一个落魄书生摇着折扇,冷笑着插嘴。

    这下,顿时让大伙眼前豁然开朗。淮安朱总管纠集数路大军南下扬州的时候,和州朱总管不过是联军当中的一名小校。如今,双方却都成了总管,隐隐已经有了并驾齐驱之势。那淮安朱,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估计巴不得有人替他将和州朱总管给谋害了,以解除心腹之患。

    “诸位请想想,自古以來,便是天辖地,地载万物。而万物当中,又是阳辖阴,雄辖雌,父母管子女,贤良教不肖,如此,才能红日东升西坠,江河由高向低。”那落魄书生见大伙都被自己的真知灼见给镇住了,拿起扇子呼呼啦啦扇了几下冷风,继续吐着暗黑色的舌头说道,“所以天地之间,秩序为大。蒙古人无视秩序,才导致君臣相残,父子相公,天下大乱。而咱们和州朱总管自举义气之后,便以理学为治国之本,招贤纳士,打击奸佞,恢复纲常,所以大伙的日子才能越來越安生。但是那淮扬朱总管,却只信奉武力,毫无上下尊卑之念。其麾下也都是一群虎狼,所过之处,大户之家轻则破财,重则身死族灭。两家所施之政,如水火不同炉。那朱屠户见到咱们和州如此上下齐心,他睡得能安生么?”

    “对,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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