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外头天色大亮,他责备王德胜,说你怎么不早点喊孤?都误了给母后请安的时辰了! 连同王德胜在内的宫人都噤了声,他穿衣服的手猛地顿住,这才意识到—— 啊,原来他已经没有母后了。 眼泪砸在手背上,他终于哭了出来。 怎么就没有了呢?明明几天之前他母后还那么温柔地对他笑,和他说话,叮嘱他要快些长大。 他后来终究是很快地成长了,成为少年老成、手段毒辣的太子殿下,再也没人敢轻视怠慢他。 可是纵使他成长得再快又有什么用呢? 他还是萧珏,可再也不是“母后的珏儿”了。 一梦醒来,入眼的是普通的月白色棉细纱帐子,萧珏闭了闭眼,理智回笼,方才想起自己不在宫墙之内,而是在偏远的小县城里。 萧珏伸手擦过眼旁的浅浅水渍,木着脸坐起身来。 王德胜听到响动,过来服侍他更衣洗漱。 自打出了京,萧珏就带着人一路向北,而后拐到了这县城里。算起来已经赶路一月有余,也是真的累过了头,下午晌他说歇个午觉,就一直歇到了傍晚。 王德胜已经好些年没看到萧珏睡得这样香甜长久了——在宫中的时候萧珏时常惊醒,每天只能睡上两三个时辰。出了宫倒是能睡得久一些了,只是也没有像今天这般。 也因为这样,王德胜大着胆子道:“主子可要用些东西?这乡野之地无甚美味,一些点心倒是做的香甜可口。” 萧珏嗜甜,一直到十多岁了,还很喜欢吃甜食。只是后头不爱吃了,也不只是不爱吃甜食了,而是从前他喜爱的他都不爱了。 萧珏摇了摇头,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了。” “我舅舅他们人在何处?” “说是在酒楼里。” ………… 茶壶巷这边,姜桃他们从县衙回去之后就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几个小的去了卫家上课,沈时恩去了采石场上工。 王氏和李氏她们一大早就来姜家做工了,也没去县衙看热闹。 但是后头捕快来姜家检验过火油的痕迹,小县城里又没有秘密,所以很快大家伙儿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糟心肝烂肚肠的浑蛋,就是见不得人好!”王氏最是气愤不过,若不是知道楚鹤翔已经被关进大牢,她是恨不能立刻就去找楚鹤翔拼命。 李氏如今虽今非昔比,立起来了,但到底胆子还是小一些,心有余悸道:“幸亏那两个蠢贼没得手,不然我们这里这样多的房舍这样多的人,一把火放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其他人虽然不住在这里,但也都十分生气。 姜桃创办绣坊的时候想着眼下女人处境不易,能帮她们一点是一点,同时也能为自己盈利,成就双赢的局面。但也并没有说非要处境困难地才能来学,但是巧合的是,后头招进来的新人都是从前过得十分不好的—— 想想也是,她们又不像王氏李氏那样认识姜桃,能信任她不是那等设江湖骗局的人。普通人一瞧坐镇的姜桃那样面嫩,又要签下厚厚一叠契约,总是有些犹豫的。也只有境况实在不好,生活都快过不下去的,才能孤注一掷地敢于尝试。 她们要么没了丈夫或者孩子,要么就是穷的饭都吃不上了,好不容易在这小绣坊里学了一点手艺,大大地改善了生活,如何能忍受旁人意图破坏她们得来不易的幸福日子呢?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说这就去联系亲朋好友写个万民书请愿,让知县务必对楚鹤翔重判。 这是她们的心意,姜桃就也没拦着,尽管她觉得万民书未必有用。 楚鹤翔到底是楚家长孙,他成了重刑犯,对楚家多少会有些影响,尽管他是罪有应得,但楚家的长辈肯定不会放任不管。楚家虽然在官场上没有人脉,但银钱却多得很。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