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笑嘻嘻将外院马厩里拉干草的板车套好赶到了后院,七手八脚将断了腿的宁景世给安顿到了板车上。 听起来似乎很是体贴,可事实上等他们吆喝着马儿拉着板车往萧南平的小宅子里去的时候,路上碰上京中百姓,也只是好奇的打量,可碰上骑马而过的武将,好奇问一句,这些人便啰哩啰嗦恨不得连宁府祖宗八代都扒出来,还指着板车上羞愤欲死的宁景世道:“喏,这就是侯府的世子,如今听说连孩子也不能生了,想来那话儿也废了,美妾都跑了。还是我家将军心好,就算是绑了小公子讹钱,但将军还是觉得他断了腿挪动不便,还让我等套了马车送他过去呢。”特意拉着马车绕着城内热闹的地方转了一大圈。 宁景世在板车上羞愤欲死,每说一遍他便觉得自己被扒了一层皮,形同□□在街上游走,被无数人打量,有些人的目光直往他□□瞄。 武将在军中都比较粗鲁,能拉住了这些军士问话,自然都有些不远不近的关系,或者便是军郊大营驻守的将士,这三日在城里维持治安,清查造反余孽,有些人就算当时亲眼见证过了宁景世被敲断腿的场景,也要跑来多问两句,好奇的打量他几眼。 等到将宁景世送到目的地,他已经在板车上蜷缩成了个虾球,拿衣袖蒙住了脸装死。 宁景世觉得,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办法走到长安大街上去了。 夏景行自己纵然未曾下过令要将宁景世拉到街市间去羞辱,但是他手底下军卒想要替他出一口恶气,他也并不反对下属的拥戴不平之意,既不同情宁景世,也不觉得自己还有帮他替他遮拦的必要。 无论上意如何,是想考察他是否宽厚,还是有别的和,他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困扰的。 上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很久之前,他就想做这件事了! 让曾经禁锢过他亲娘王氏,以及给过他许多痛苦的镇北侯府从京中权贵府邸消失。 萧南平父女俩总认为他要夺取镇北侯府的继承权,以已之心度人,对他无数次的加害,可惜在他心里,从来不觉得这个饱含了王氏一生血泪青春,吞噬了她生命,让他这个做儿子的继续留在这府邸里过完了屈辱的童年以及少年时光的赫赫侯府,有什么可留恋之处。 送了宁景世的军卒过了很久之后才来复命,还道:“属下将看守那所小宅子的老仆也带到了其余侯府奴仆居处,等着改日一齐发卖。若非将军心慈,就连那处小院子也不应该留给他们的。”忽想起除了萧南平与大将军有仇,可前宁侯爷到底是他的亲生父亲,这么做不知道会不会惹恼了将军。 那军卒悄悄抬头去窥大将军的脸色,见他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情,正仰头瞧着门口中的牌匾,鎏金的大字,银钩铁划书着“镇北侯府”四个大字。 一块牌子有什么好瞧的?! 这么大的府邸也说封就要封了,牌匾不过是门面,内里都空了,留着牌匾算什么?! 这军卒不知道,其实这府邸的牌匾是宁府老祖宗所书,当初跟着萧家打天下,战功彪炳,得享侯爵,满怀欣喜之下便亲笔题了门口的牌匾。 夏景行仰头瞧了很久,遥想宁家这位老祖宗当年意气风发,气吞万里如虎,哪曾料得到后代子孙凋零至此?! 昔日繁华锦绣的镇北侯府如今已经空无一人,不过是宁谦一人之私,却引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最终败落了数代祖宗基业,一朝成空。 他身后亲卫齐唰唰立着,浑似对大将军这等行为没瞧见一般,直等夏景行脖子都酸了,叹息道:“将牌匾摘下来,放到正堂上,关上门穿,封府吧!” 封条是来之前就预备上的,上面盖有刑部大印。镇北侯府被夺爵,是因为晋王与太子逆案,牵蔓挂藤之故。 此次京中有一大批官员被抄家下狱,所有府邸都贴了刑部大印,镇北侯府也不例外。 夏景行就站在侯府大门口,眼睁睁看着侯府牌匾被摘下来,朱漆大门吱呀响着被军卒阖上,拿大铜锁锁了起来,最后才将封条贴上。 一起封起来的,还有他的过往时光。 尘埃落定。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