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了弟弟,富丽堂皇的家里满是弟弟的哭声和笑声,他总是用稚嫩的声音不停叫着妈妈,生完孩子依然年轻美丽的妈妈,会给他唱童话里的摇篮曲,会早早地教他寻常生活里用不到的艺术。” “她教他区分巴洛克和洛可可的时候,你会忽然想起自己的童年,掌心粗糙的妈妈站在田野里,教你该怎么分清稻子和稗子。” “你还记得稗子的叶脉是白色的,这是它与青绿稻子的区别。但你的父亲正在因为揪着自己头发不肯松手的小儿子开怀大笑,漂亮活泼的妻子也在一旁笑得很开心。” “你猜他已经不记得杂草般的稗子了。” 到这里,贺桥停下了讲述。 不断流动的惶然夜色里,池雪焰似乎看见了那片想象中的荒野,置身其中,亲耳听见风吹动疏长野草的声音。 他忽然觉得更难过了。 第四枚硬币彻底落进游戏机空荡荡的胸膛。 池雪焰最初以为,他会给这枚硬币起个更波澜壮阔的名字,比如“心思深沉的眼镜男”、“一意孤行的野心家”,或是“仅次于我的二号反派”。 结果他想来想去,才发现这枚硬币只是一个失去妈妈的五岁孩子。 在那之后,一路偏执地走进了黑暗。 储存在游戏机里的未知故事,全部点播完毕。 四个硬币分别穿过弯弯曲曲的通道,清脆地掉在不同的亚克力格子里,隔着透明彼此相望。 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又最遥远的距离。 长久的寂静后,贺桥先开口:“是不是后悔听这个故事了?” 池雪焰想了想,诚实地回答他:“一点点。” 他听见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视角里,用它去爱,也用它去恨。 所以,贺家人之间的关系,渐渐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局。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贺桥的声音里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情绪,似乎始终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在这样难辨对错的故事里,能当个局外人,是件好事。 听他这样说,贺桥便笑了:“幸好只有一点点。” “不是你的错,你很会讲故事,合适做儿童牙医。”池雪焰打趣道,“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贺桥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池雪焰以为他要放弃提问机会的时候,听见他很认真的声音:“为什么染成红发?” 池雪焰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你还说没有看到海报。” “抱歉。”贺桥态度很好地认错,“之前撒谎了。” 他猜池雪焰不希望自己看见那张海报,所以那时他回答没有。 但贺桥的确见到了那个黑发的池雪焰。 不可否认的,他想知道原因。 池雪焰回答得十分爽快:“是因为一个小朋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覆上一层轻柔的笑意,叫人忍不住侧眸细看他的神情。 贺桥看见他心情很好地笑着,表情里透出几分怀念。 “那时候我才刚成为执业医师不久,进了现在的诊所工作。”池雪焰说,“有天上午,诊所里来了一个小男孩,是妈妈带来的。” “他有根尖周炎,已经拖得很严重,要做根管治疗,但是他特别不配合,全程紧紧抓着一个手办,一副随时要逃的样子,我一靠近他,他就喊救命,撕心裂肺地喊,他妈妈只好在旁边拼命给我道歉。” 贺桥很快想象出那幅奇异的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