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通袖袍上,右衽以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慢慢浸入到了雨过天青马面裙上。 “冰糖!”林同知和沈今竹不约而同的叫起了林夫人的闺名。林同知对两个手下吼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让夫人来这种地方?” 手下忙解释道:“标下不知夫人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标下苦劝都不行,夫人拿着匕首割喉,说如果不带她见安远侯,她就自刎,标下——标下只得带夫人来此了。” 夫妻结发多年了,感情也经过几次波折考验,最后还是冰释前嫌,从归于好,冰糖还生下糖果儿和夕颜一对可爱的儿女,林同知和冰糖夫妻情深,从来不二色,妾室通房皆无,见妻子一身血,杀伐决断的林同知也乱了手脚,叫道:“冰糖,你不要做傻事!你——才出了双月子,身子正在修养,流着这么多的血,身子骨如何受的了,快放下匕首,为夫替你上药包扎!” 看着沈今竹面前的一盏凉透的杏仁茶,冰糖目光有些发直,手里的匕首不仅不放开,反而更加刺深了一点,说道:“相公,莫要再一错再错了。今竹是我的旧主,是她把我从原管事的混账儿子手里救出来的,你我才有今日的夫妻之缘。在瞻园凤鸣院时,我们虽为主仆,但有了半分母女之情,我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她对我很敬重;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们都从瞻园搬出来分开,但是情分一直都在,当年她还帮过萍儿自食其力,昔日种种,我不能见死不救的,求相公留今竹一命。我不识字,不晓得政治朝堂那些复杂的事情,可是今竹是个毕竟是个女人啊,她马上就要嫁人了,她不会再制造什么麻烦的,求你放过她!” 提起往日在瞻园当官奴的生涯,林同知瞳孔一缩,说道:“我在瞻园当差,世子看在我立过的功劳上,放了我们奴籍,这本是我们应该得的。沈小姐也确实收留过萍儿,可是萍儿在太湖官船被袭击之时也是奋不顾身的救过沈小姐啊!她用生命回报这些小恩小惠还不够吗?以前的恩惠我们都加倍报答过了,为何还没完没了的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挟恩图报太可恶了!你现在贵为二品诰命夫人,不再是以前那个低三下四的世仆了!站在你面前的也不是曾经天真无邪的表小姐,她是我们的敌人啊,冰糖!你醒醒!你有丈夫、有一双儿女,难道你舍得抛弃这一切,包括你的性命来救仇敌?!” 冰糖眼泪簌簌落下,怔怔的看着丈夫,“你也嫌弃我大字不识,出身卑贱,不配你们林家的门第么?真没想到,你和那些背地里嘲讽我的人一样的心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赶紧死了算了,给出身名门的淑女腾位置吧。” 林同知忙解释说道:“我——我才没有。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孩子们的母亲,妻凭夫贵,我岂能怨你的出身,堂叔和族人确实劝过再娶,可是我都严词拒绝了,糟糠之妻不下堂,你我共患难,也共富贵。快放下匕首,你流血太多,脑子糊涂了,她不值得你豁出性命来救,她是我们林家富贵的绊脚石啊!你要相信我!” “你别过来!”冰糖后退了几步,“你若要我信,就放了今竹!” ☆、第178章 旧时仆勇救小主人,约三章 公公谈条件 好多次面临危险甚至绝境的时候,沈今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发懵过,冰糖此举不仅仅是以命相争了,而是将夫妻感情当做筹码来一场豪赌。其实不仅仅是林同知说此举不值得,连沈今竹自己都扪心自问,如果换成她是冰糖,她能否做到为了旧主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答案是不能,所以沈今竹天生有些凉薄的心都开始感动了,在瞻园的种种往事涌上心头。 林同知最终还是艰难的做出了让步,他转身对沈今竹叫道:“你快走到她身后去,帮她包扎伤口,她生下夕颜时本有些艰难,不能再流血了。” 沈今竹快步走到冰糖身后,先用帕子堵了伤口,对林同知说道:“给一瓶止血的药粉。”林同知忙命手下寻伤好的伤药过来,冰糖手中依旧紧紧握住匕首,如一头母兽般盯着相公和锦衣卫们。 林同知害怕手下靠近会再引起妻子的激动,又刺自己脖子一刀,所以命属下和她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冰糖牵着沈今竹的手缓缓后退,走出暗门和地道,到了出口,强烈的光线和热气迎面而来,沈今竹闻到一股恶臭和猪拱门吃食的声音,这出口旁边居然是一个猪圈,表面上来看,这里是一个普通的小地主家的院落。 冰糖失血过多,身体有些发冷,沈今竹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在冰糖身上,冰糖虚弱的指着院子里的马车说道:“带我上马车,我亲自送你回去。” 这是林同知也走出了地道口,见妻子脸色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很是心惊,他命手下将一些点心还有杏仁茶装进马车里,说道:“你不要乱动,多喝茶水,吃点东西。” 丈夫还是在乎自己死活的,冰糖眼里透出一抹暖色,凄然一笑,说道:“我不晓得你们为何非要你死我活的争斗,你们的心都太大了,而我的心很小,守着家里一亩三分地就行,看不透你们。只是今日我必要救今竹的,如果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