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懂非懂间,柳嫣然心生困惑,低头抚弄臂上披帛,淡绿掐纹织金缕空挑梨花,比起世子夫人的披帛也不差,听闻京中只有十数人才有同等的料子和做工。抠着洁白的梨瓣,睫毛轻扇,她陷入沉思中。 精致的闺房内,摆着顶好的黄花梨雕床,牙雕首饰台镶嵌着鸽子蛋大的明珠,软罗钿首饰箱内猫眼、天水玉都不是稀罕物,博古架上摆着的都是有年头的古董玉器,件件值千金,更不提衣箱内的霓裳彩衣。 自柳嫣然六岁来国公府,就享受着这样绝好的待遇。八年过去,她早记不得年幼在邺城的岁月,好似她生来就是千金玉贵的娇小姐。 邺城有一处半旧的老宅,十数个奴仆,百亩薄田,那些理应全归到柳氏族中。数来算去,柳嫣然什么也没有,唯有一位绝色倾城的祖母,还是位逝去多年的人。 “嬷嬷,我乏了,不想用晚饭,叫他们都撤了罢。”柳嫣然无精打彩准备歇下。 柳嬷嬷却是知道自家小主子的脾气,打开房门留下几样甜点,挥手把剩下的十几样菜全赏了人。她得要为姑娘拉拢人心,对着尚府这些丫头小厮们十分客气,满脸堆着笑意同他们说话,真像是一位好相于的老嬷嬷。 ****** 尚坤从祖父院中出来,驻足等待兄长。他惹恼了祖父,兄长和嫂嫂的日子不好过。 尚均是个晓事理的人,不等弟弟出声先宽慰道:“祖父他老人家平素最好说话,见了珍娘都不舍得撒手。放心罢,不会给我们夫妇两人甩脸。” 他这话却不假,老国公素有君子谦谦美名,在外广结善缘,对着儿子与长孙也是和颜悦色,唯一一个例外便是对尚坤。府里人都知道,老国公见了次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全然变了个人。 尚坤心如明镜,睇眼远眺大长公主府,歉然道:“还是我连累了兄长,总是让你代我受过。” “快莫说这样的话。”尚均神色微动,轻拍弟弟的肩头。他空享世子名头与国公府的殊荣,所有的担子压在弟弟一个人的肩上。夜深人静时,总觉自己如废人痛不欲生。弟弟迟迟不肯成亲有一半原因也是为了他,长房至今无男丁,他身子体弱多病,弟弟又强势能干,有些小人难免会有别的想法。 “祖父唤你来,是想提起你的婚事。柳家表妹你看不上,可有中意的女儿家,是该成个家。”尚均边走劝说一句。 尚坤开着顽笑话:“兄长被嫂嫂管得好苦,我见怕了,想多自在两年。” 尚均会心,哈哈大笑。兄弟两人边走说起朝政大事,谈及太子与他的同母弟裕王还有宫中的夏皇后,种种迹象表明京中局势有些微妙。 “太子还算心宽能睡安生觉,裕王那边动作越来越多。”尚坤站在鱼池边,大手抓起一把鱼食抛撒,引来满鱼涌动,鱼儿争抢,映红了水面。 尚均负手笑看,幽幽的说:“夏皇后偏爱幼子,舅舅又宠信发妻,万事要当心。” 夕阳半隐在树丛后,院中光线似暗微明,尚坤半边侧颜正对着金色余晖,美仑美奂。 鱼儿争抢完一拔,又来争第二拔,尚氏兄弟抛出饵料,静静不语对着水面出神。 静安长公主赶来时,落眼便是两个儿子卓然不群的风姿,长子偏文雅隽秀,次子更硬朗俊美。她放慢脚步,挥手示意众随从都呆在原地,缓缓走过去。 “阿娘”,尚坤耳灵,细微的响声瞒不过他,转身看到母亲,嘻笑道:“你想儿子了,命人传一声,我就过去,不必动驾亲自赶来。” “少嘴甜哄我,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让阿娘来善后。”嘴里说着气话,静安长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