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总觉得不经意之间,这偌大的都督府似乎不知何处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房屋院落依旧华美大气,路边景致依旧绚烂若画,往来仆婢的举止依旧风仪有度。一切仿佛依然如旧,却又隐隐约约似有几分不同。若是只凭感觉,那便是以往那些多少有些骄矜的仆婢,如今都对客人充满了敬意——无论是他们这等寒门小户,或是灵州城内的世家贵妇,仿佛都成了他们的贵客。 李遐玉随着引路的仆婢缓缓前行,柳眉微挑。以往她过来拜访时,李丹薇必定会亲自前来内院门前相迎。便是通传迟了片刻,也不至于已经快到他们一房住的院落前仍不现身。难不成都督府当真生了什么变故?又或者,崔县君起了什么念头,以至于她甚至不能随意出院子? 正思绪纷繁间,便已经进入了一座百花缤纷的院落。虽则都督府很是轩阔,但由于人口诸多的缘故——光是李丹薇的父辈便足足有五房,从兄们又多有婚配者,故而所居之处十分紧张。通常而言,每一房的父辈子辈都住在相邻的院落里,小娘子们则挪到了园子内的楼台亭阁中居住。先前姑臧夫人前来小住时,所居之处正是园子中最好的院落。后来夫人亲口将那院落给了李丹薇,让她挪过去住下来,都督府不少小娘子都眼红得很。 难不成就因住处这种小事,让她受了姊妹的刁难?但若是姑臧夫人当时不偏袒些,她的日子也依旧不会太好过。毕竟,她那些姊姊妹妹与她性情不合,心眼比针尖还小些。若是处处忍让,她们反倒是越发得寸进尺。李遐玉眯了眯乌黑的双眸,心中一哂:若是十娘姊姊不便出手,就由她来教训那群小娘子罢。她是客人又是寒门之女,若有理有据地发难,丢面子的也只会是这群陇西李氏贵女。 到得院子中主母居住的小楼前时,姊弟三人才见着笑着迎上来的李丹薇。李遐玉仔细打量她一番,只见她神情泰然自若,也稍稍放心了些。李丹薇把住她的手臂,又牵着孙秋娘,这才笑道:“最近搬来与阿爷阿娘同住,因而不能在小院里招待你,你可别见怪。阿娘听闻你们特地赶来赴上巳节宴饮,也念着你们呢。” 崔县君念着他们?李遐玉笑了笑,斜了李丹薇一眼,继而便收到她略有些无奈的回视。她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崔县君只恨不得她离李丹薇越远越好,若是她们再也不来往,她恐怕才会拍手称庆。不过,眼下却又是何种状况?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他们是小辈,理应先拜见长辈才全了礼节。 进入小楼内后,便见崔县君笑吟吟地坐在北面的长榻上。李家姊弟三人上前行礼问好,她温和地将他们唤起来,又问候了柴氏是否康健,这才让他们坐下了。许是因李遐龄在的缘故,李丹莘不久之后也过来了。两人暗地里使眼色,也不知在传递什么消息。 许是瞧出了孩子们的不自在,崔县君也并未多留他们,又问了两句谢琰、孙夏,便让李丹薇、李丹莘各自招待客人。于是,李丹薇便携着李遐玉、孙秋娘来到正房,只留了她们的贴身侍婢伺候,其余仆婢皆遣开了。李遐玉四下打量,发觉这面阔五间的正房虽收拾得十分精巧,但到底仍有些角落尚未布置妥当。想来李丹薇是匆匆搬回来的,又因事情太多而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好端端的院子,怎么不住了?”她似不经意地问道,“难不成是哪个姊姊妹妹看中了院子,使了什么撒娇的法子央着卢夫人,抢了过去?不过是一座院子而已,何至于此?” 闻言,李丹薇笑了笑:“确实,不过是一座院子而已,想住便说一声就是,何至于此?只可惜,旁人看中的可不是一座院子,而是未来夫君。”说到此,她微微一顿,轻描淡写道:“连婚事都被人抢了,住在那院子里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回到阿爷阿娘身边,由得她们去争去抢。” 李遐玉扬起眉,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掠过几丝煞气:“到底发生了何事?十娘姊姊可不能将我当成外人。”堂堂顶级世家陇西李氏嫡脉,居然也会发生这等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 孙秋娘亦是同仇敌忾:“到底是谁,竟然如此不顾脸面,连姊妹的夫君都抢得?!” 见她们皆替她恼怒愤慨,李丹薇心中微暖,握住她们的手:“我去岁便已经及笄,因祖父与故交定下儿女亲家,早已身负婚约。不过,有人发觉自己的婚事不如我,便使了法子与那家郎君鸿雁传书、私相授受。祖父当时只说孙辈相配,原便没有当场定下到底是谁,仅是自家人知道而已。谁能料到,对家突然遣人上门提亲,结果提的却不是我——仅此而已。” “是谁?”李遐玉蹙眉追问。然而,无须李丹薇明言,只消将都督府未出嫁小娘子的品性在心中过了一遍,她很快便确定了对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