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气力大,原来嗓门也比旁人大。”李遐玉失笑,戳着孙小郎的圆胖脸颊,“平日里不怎么见他哭,咱们早先都不知道呢。” “可不是么?”茉纱丽道,“他是个极好养的,若是吃饱了又有东西顽耍,便自顾自都能耍一日。我这当阿娘的几乎都不曾听他哭过几回,这次也将我吓了一跳呢。不过,哭过了也罢了,根本不用哄便撅着屁股顽去了。” “这样的性子才好呢,不娇气。”李遐玉道,掂了掂他的重量,“又重了好些。每日光是抱着他,便颇费手劲罢。” “可不是么?就像抱了个秤砣在怀中似的。”孙秋娘接道,“过些日子与阿嫂比手劲,说不得我便不是对手了。” 说笑归说笑,习武仍须得继续,茉纱丽便命仆婢将孙小郎抱在一旁,也与李遐玉、孙秋娘一同射箭热身。孙夏、谢琰、李遐龄依旧分别对战或独自练习招式。多年过去,他们的一招一式中煞气更甚,没有丝毫多余的华丽招式,教人看得心惊胆战。 练习完后,众人便各自回了院子。念娘早已经取出了妆匣等候多时,待李遐玉匆匆沐浴一番后,便劝道:“这可是十五岁的生辰,元娘若不好好妆扮一番,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每次二娘千辛万苦寻回的上好脂粉都不曾用,便赏给底下那些小丫头了,着实太可惜了。前些时日新送了些茉莉粉,不似铅粉那般苍白,元娘不妨试一试罢?” 李遐玉实在拗不过她,只得道:“可贴花钿,不许描面靥。”她一直不懂得欣赏那些世家官宦内眷们的妆扮风气。在脸上点红色或蓝色的面靥究竟何处觉得美?若是眼靥还好些,眼角勾个上挑的红尾,瞧起来也精神。想到此,她又有些恍惚——眼靥究竟是何时起的风气来着?她如何会知晓? 得了她的应许,念娘便欢天喜地取出脂粉花钿等,给她细细妆扮起来。薄施茉莉粉,用螺子黛勾勒眉峰,再于双颊涂上浅浅一层胭脂,额间贴上梅花瓣似的花钿,唇上抿一层幽香的口脂。 梳着堕马髻,插上白玉点梅步摇,点缀着几圈细细的金钗朵,再簪上深红的重瓣菊。待穿上银红色夹袄,披上雪白的貂裘之后,两位贴身婢女看得双目都直了,呐呐道:“咱们元娘这般模样,比什么世家小娘子都出众呢。” 可不是么?美目顾盼,举止优雅从容,隐约又带着贵气,丝毫不像平日里英姿勃发的模样。仿佛是哪家顶级门阀的小娘子,误推门而入。让上至李和、柴氏,下至孙夏、茉纱丽、李遐龄、孙秋娘甚至孙小郎,都看得目不转睛。 而谢琰却丝毫未曾变色,只垂目淡淡一笑:他早已经迫不及待,想将心上人娶回家了。从今往后,便是她还有千般姿态,也只能他一人欣赏。 ☆、第一百一十三章?元娘及笄 十月初三,新雪纷扬飘落如絮,天地间一片茫茫。李遐玉倚在闺楼上,拨着弓弦,对准院中竖立的人形草靶,一连数箭射出,皆中要害。身上沁出些许薄汗后,她仰首望向乌沉的天空,却见几缕微黄的日光勉力拨开重重叠叠的云,投入人世间。她不禁微微勾起嘴角,心中笑道:雪后初晴,果然是吉日。 “元娘,娘子吩咐说,今日不必去内堂用朝食了。”思娘立在楼梯口唤道,“念娘已经命人备好了热水澡豆,元娘不妨先沐浴罢。及笄礼的吉时在午时初,时候还早着呢。方才契苾娘子与二娘遣人来传话,用过朝食后便来陪着元娘闲谈。” 李遐玉不由得失笑:“不过是及笄礼而已,又并非迎亲礼,她们二人怎么倒比我还紧张些?”说罢,她握着长弓下了楼,亲自将弓挂在墙角,这才去了浴房沐浴。因这两年调养身体之故,她日常洗漱沐浴的水都须得融入大量药草与香料。柴氏所熟知的调理养颜方不知凡几,不过一两年,便硬生生将她被塞外的风沙吹得日渐粗糙的肌肤都养得白嫩非常。眼下,除去双手重重的茧子之外,她看上去似乎与寻常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并无不同。 沐浴过后,带着满身馨香的李遐玉披着夹袄挽着湿发靠在熏笼上,闲来无事翻着谢琰借给她的十三经。思娘与念娘蹲在旁边,一寸一寸帮她弄干长发,忙得团团转。茉纱丽与孙秋娘进来的时候,她恰仍披散着微湿的长发,斜倚在凭几上,啜饮着温热的酪浆。思娘与念娘在一旁,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清点着待会儿行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