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微微发亮地朝着两人使了好几个眼色。 李丹薇轻轻握了握李暇玉的手,便转身去丝帖儿身边坐下了。女官则继续引着李暇玉前行,来到男子们宴饮的正堂之上。举目望去,几乎一半皆是熟悉的面孔,李都督、契苾何力将军、执失思力将军等自不必说,李袭誉也赫然在座,另还有诸铁勒部落首领之中的乌迷耳等。然而,在那些她本该并不熟悉的脸孔中,她却一眼就认出了当今天子—— 并非是他的衣着打扮贵气,亦并非是他的气度出众,而是在她记忆中,天子就是这般模样,她前世的祖父就该是这般摸样。他两鬓斑白,双颊微陷,脸色略有些发白,显然有些病态。而且,他亦不似身边那些将军那般或魁梧或富态,而是清癯犹如文士。不过,他的举动却豪爽如武人,呵呵大笑着放下酒樽,而后饶有兴致地望向犹如闯入不适宜之地的她。 仿佛有什么正在血脉之中涌动着,一瞬间似乎便要按捺不住冲出来。这一刹那,李暇玉有些恍然。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前世的记忆或许并非不真实,而仅仅是出了些许错漏而已。而眼前的圣人,也确确实实是她曾经的祖父,能够引起她发自血脉中的共鸣与牵念。她先前所笃定的不会为前世故旧所动的信念,竟不知不觉有些动摇起来。 庄公梦蝶,蝶梦庄公,她到底是李暇玉,还是义阳公主李下玉?这世上是否还有一位义阳公主,正在东宫之中生长?她的经历到底是否真实?抑或另一个她的经历才是真实? 心中有万般思绪涌动,李暇玉却都紧紧地按捺住了,面上丝毫不显现。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朝着天子行了礼节,优雅动人犹如受过严苛教养的贵女,完全不似能够行军打战杀敌的女将:“妾谢李氏,觐见圣人。”她淡定的表现,毫无错漏的举止,甚至令世家出身的几位高官不由得为之侧目。 “这种场合,如何能令女流——”不知是谁用铁勒语嚷嚷了一句,乌迷耳不紧不慢地接过话:“在座的诸部族长,除了吐迷度族长之外,谁曾杀灭三万薛延陀人?若有如此战功,方有资格道出此话。” “不错。”李正明都督与契苾何力将军齐齐起身。李都督和蔼地笑道:“圣人,这便是谢果毅都尉之妻,臣麾下李折冲都尉之女孙,亦是朝廷御封的县君谢李氏。亦正是她,孤身一人带着部曲女兵奔赴漠北,劝服乌迷耳族长,借兵千余人,又请乌迷耳族长之女丝帖儿说服回纥、仆骨等部落出兵,一同助夫解去三万薛延陀骑兵之困。” “不仅如此,她与谢果毅都尉合击这些薛延陀人,施计驱赶残兵令其炸营,最后仅仅以数百人伤亡为代价,将这三万多弥可汗的亲信尽数剿灭。”契苾何力将军接道,“夫妇二人,皆是难得的智勇双全的将才!我曾向圣人赞过,谢果毅都尉有霍骠骑之才,其实谢李氏也丝毫不逊于他!” ☆、第一百四十八章?口谕封赏 前有乌迷耳的支持,后又有两位服紫高官毫不掩饰的赞赏,在场众多皆可称为一时英豪的男子皆一改方才的散漫轻蔑之色。他们甚至都顾不得礼节,以惊异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命妇。她生得精致美丽,肤色有些苍白,身量比寻常女子略高些,瞧起来却仍是十分纤细婀娜。在这堪称瘦弱的身躯当中,居然蕴藏着那般凶残的实力?简直教人难以置信。 “能得两位爱卿如此交口称赞,确实绝非寻常之辈。”圣人笑道,命女官上前相扶,“起来罢。无论你们如何瞪大眼睛瞧着,她也不过是个年方十七八岁的小娘子而已——虽然长安城里那些成日策马飞奔狩猎打球的小娘子,确实远远不能及她之万一。而且,在朕看来,她也是个颇有些面熟的晚辈。” 闻言,李遐玉心中微微一动,她不着痕迹地抬起眼,敏锐地捕捉到天子一闪而过的和蔼神情。瞧上去,竟与她记忆中一般无二。昔年她尚是太子膝下唯一的长女,经常能见到这位祖父。因着爱屋及乌之故,他待她与长兄很是荣宠,无论有什么赏赐给东宫,绝不会少了给她的那一份。曾几何时,他也会难得地牵着他们兄妹的手,在偌大的宫城中漫步而行;曾几何时,在满目繁华的家宴上,他们也曾经有过难以忘怀的天伦之乐;曾几何时,他驾崩的时候,尚且年幼的她也曾经悲伤哀泣。 恍惚之间,她又听见天子轻轻叹道:“如此难得的小娘子,倒教朕想起了阿姊——许是如此,才觉得面熟罢。”他所说的阿姊,自然是他唯一的嫡姊平阳昭公主,亦是古往今来唯一以军礼下葬的巾帼英雄。 几乎是本能地,李遐玉便回道:“启禀圣人,妾之祖母曾是平阳昭公主身边的侍婢,后来亦是守护贵主安危的女兵,得赐姓柴。妾之祖父亦曾是驸马之部曲,亦守卫贵主身侧,得赐姓李。祖父祖母在贵主身边侍奉多年,得贵主恩赦放为良人,又得贵主提拔护佑,方能走到如今。贵主之恩情如同再造,妾与家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