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有几分傲然。言谈中,多予人锋锐之感。 今日当面,则锋利全无,如经过岁月打磨的一方润玉,莹莹之光,似冷实暖,令人不觉亲近。 不过一夜,竟有如此大的变化? “李兄见谅,小弟惦记放榜,一夜未能睡好,起得迟了些。”杨瓒似没有注意到李举人的异样,手指点点眼底青痕,道,“幸得李兄在,否则,怕要睡到日上三竿。” 说话时,脸上闪过几许尴尬,伴着眼底淡淡青色,着实有几分忐忑。 见状,李举人纵有疑惑,也只能压入心底,好生劝慰两句,吩咐书童打来热水,又叮嘱杨瓒莫要错过放榜时辰,才匆匆下楼。 待李举人的背影消失在木梯拐角,杨瓒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深深吸一口气,几步行至铜盆前,望着水中模糊的倒影,不由苦笑。 一枕黄粱,物是人非。 如此荒谬的事,竟发生在自己身上! 浸湿布巾,轻轻覆在脸上,水汽浸润面颊,额际仍是一阵疼似一阵,仿佛有千百铙钹同时响起,让他不得安宁。 “四郎?” “我无事。” 杨瓒放下布巾,转向候在一旁的书童。 十二三的年纪,后世还在读书,现今却跟随此身跨过几地,从宣府一路行至京师,途中更是照顾妥帖,事事精细,实是难得。 “四郎可要用些茶点?” 书童虽也觉得奇怪,却时刻谨记身份,不该出口之事,半个字也不会吐出。 四郎平日里如何,为何一夕产生变化,不是他该过问。况且,进京日久,四郎早不复往昔目空尖锐,行事沉稳许多。若能考中贡士,他日殿试面君,这般变化许还是好事。 “也好。” 见杨瓒点头,书童当即推开房门,下楼寻伙计要茶水点心。 四郎已是起得迟了,需得快些,才不至落于人后。 离家时,爹娘再三叮嘱,务必要伺候好四郎,方不负杨家活命之恩。书童谨记在心,时刻不敢忘,平日里做事都是小心再小心。 见其行事,同间客栈的举人多有夸赞,连带的,对杨家的底蕴也高看几分。 一宗一族,一家一姓。 家风底蕴,从仆妇家人的言行便可探出几分。 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仗势欺人者,必不得日久。 谦逊不怯者,方可长远。 杨瓒一朝穿越,由私企白领变成大明举子,纵有原主的记忆留存,仍如雾里看花,仿佛在旁观他人之事,很难代入自身。对名为杨土的书童,亦如陌生人一般。 能稳住心神,做到如今地步,已殊为不易。想要滴水不漏,实是难上加难。 该庆幸,他是在京中穿越,身边只有一个书童。若是在宣府家中,必定是分秒露馅,不被当成妖怪烧死,也会被和尚道士念上几天几夜的经文。 装失忆? 试问世间父母,可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抚育十七载,爱重非凡,但凡有一点不对,都会引起怀疑。引来的后果,绝不是杨瓒乐见。 坐到桌旁,杨瓒有些迷茫。 昨夜醒来,大脑混沌不清,加上原身宿醉,眼前一片朦胧,杨瓒坐在床上,愣了许久,腿掐得乌青,才确定不是做梦。 杨小举人饮酒过量,八成是酒精中毒,一命呜呼。 杨大白领莫名穿越,取而代之。 为什么是他? 因为同名同姓? 假设种种可能,最终确认,不遇天打雷劈、鸿云灌顶,十成十是回不去了。 再醉一次? 风险太大。 万一真的醉死,重活一次的机会无限趋近于零。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作为“杨瓒”,好歹有个不错的出身,若是穿到匪徒罪犯身上,在牢房等着秋后问斩,才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思量间,书童端来一壶热茶,一笼包子。 笼盖掀开,雾状热气扑面,白胖的三个大包子挤在一起,面香裹着肉香,引得人食欲大动。 “四郎将就用些,实是用饭的举子太多,店家忙不过来。待看过榜单,再请店家置办几盘好菜。” 杨瓒点头,知道书童没有虚言。自己确实是起得晚了些,怪不得旁人。 再者言,纯天然不带转基因的谷物,没有瘦肉精各种精的猪肉,后世想吃都未必吃得到。如此还要抱怨,当真是没天理。 脑中忽然闪过几个画面,杨瓒眉头一动,举筷挟起一个包子,递到书童面前。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