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心再战,或寄信家人,或寻朝中同乡,设法吏部报上名去,待有空缺时,可得以授官。 举人授官,多是外放,府州罕见,县衙二尹、学官乃为常例。有撞大运或确有实干才能者,偶尔会得县令官印,然多是偏远地带,例如西南诸地,或极北贫县。 饶是如此,也比空等在家中的同科要好上许多。若在任上表现突出,未必没有晋身京城,位列朝堂的机会。 能够一路披荆斩棘、入京春闱的举子,少有笨人。哪怕一时钻了牛角尖,日久也会渐渐想开,各谋出路。 有穷死的秀才,可没有困死的举人。 纵观科举兴起的历代王朝,无不如此,明后尤甚。 待众人散去,书童已是四个炊饼下肚,不期然打个饱嗝,引来杨瓒轻笑。 书童顿时满脸通红,低下头去,讷讷不再出声。 “无事。”杨瓒负手身后,笑道,“能吃是福,你尚且年幼,理该如此。” 书童仍是不出声,脸色更红。 杨瓒摇摇头,知晓过犹不及,不再多言。少顷,果见书童脸上红潮消退,渐渐恢复平日模样。 主仆二人立在路旁,并未引来他人注目。 反倒是行过的举子,或谈笑自若,或欣喜若狂,或苦闷慨叹,或怅然若失,引得杨瓒频频转眸,表上不显,心中已有了思量。 看来,之前在客栈的表现还是有些出格。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 初入官场,最怕被人注意。身为一只小虾米,理当哪里凉快哪里歇着。没搞清楚状况,也没有靠山在后,胆敢冒尖出头,分明是等着被吞入鱼腹。 运气好,能留得性命。运气不好,炮灰都没得做,直接尸骨不存。 可惜,事已至此,后悔不可取。 好在殿试尚有一月,足够他理清思绪,加以转圜。 思量间,李、王、程三人已向他走来。 三人均在榜上,都被取为今科贡士。然只有王忠面带喜色,李、程二人皆是喜中带忧,表情有几分复杂。 盖因王忠列在百名之内,二甲有望。李淳、程文同在百名之后,程文更在二百名之后,殿试九成会列入三甲,与期望差距太大,怎不令二人心苦。 同进士,如夫人。 二甲、三甲首名都为“传胪”,含金量却是相聚十万八千里。 宁为二甲鸡尾,不做三甲凤首。 不登榜便罢,中了贡士,却要做个同进士,于自认才具颇佳、有一番报复的举子而言,称得上是不小的打击。 见到三人神情,杨瓒不动声色,只恭手道喜,多余之言一句未说。 劝解? 先时示弱定当白费。 对方心胸宽大,或能领受好意。若遇心胸狭窄之辈,怕会以为他刻意讥讽,暗中嘲笑,往胸口捅刀。 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 有的时候,“好意”会同“自以为是”挂钩。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职场经验摆在面前,容不得杨瓒轻忽。 “我四人今科同榜,实是幸事。” 很快,李淳和程文压下复杂心情,出言道:“理当庆祝一番。” 此言一出,不只杨瓒松了口气,王忠亦然。 不患寡而患不均。 凡事只怕对比。 喜悦稍散,王忠早意识到不对。好在李、程二人不是心胸狭窄之辈,自行开解,四人并未产生龃龉。 “在下做东,两位仁兄都别同我抢。杨贤弟年幼,也莫要同为兄争抢。” “放心,我等自要吃大户。” 心情一好,几人不由得开起玩笑。 请客和年龄有什么关系? 杨瓒故作不解,看得王、李、程三人心情大好。先时的一点隔阂也烟消云散,对杨瓒的好感更上一层。 说到兴处,王忠更道,家中有一亲妹,年少芳华,蕙质兰心,堪为良配。 李淳不知底细,现出惊讶之色。 程文则道:“休要信他。骗了我不算,还要骗杨贤弟?” “程兄何出此言?” “蕙质兰心或许不假,年少更是不假。”程文点着王忠,道,“你且问他,芳龄几何?” “几何?”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