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惨白,蜷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家仆再唤,靠墙角的一个身影才慢慢站起身。 灰色的粗布衫裙空荡荡挂在身上,腰间系着一条麻带,勒出细瘦的线条,更显得羸弱不堪。 “你就是刘良女?”吏目皱眉。 “奴婢、奴婢就是。” 声音很低,带着些沙哑。 脸半垂着,依稀能看出几分秀美,却因涂满黑灰惹人厌恶。头发亦是乱糟糟,只有粗布随便一裹,十分姿色也只剩下一分。 吏目走近,瞬间被一股刺鼻的味道逼退。 捂着口鼻,嫌弃的上下打量。 刘良女似羞窘不堪,双手紧紧攥着,衣袖卷起,能看到通红的手背和变粗的指节。 “你可认字?” 刘良女摇头。 吏目早有预料,又道:“你进府时,是和出身涿鹿的刘氏女同车?” 刘良女点头。 “你可知道她叫什么?” “奴婢……” 见她支吾,吏目不耐,忽的提高声音:“说!” 似受到惊吓,刘良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出:“奴婢真的不知道,只晓得她姓刘,小名是红姐儿还是荷姐儿,奴婢实在记不清。” “红姐儿?” 刘良女哽咽点头。 家人没再多问,当即转身离开。 刘良女伏在地上,双手紧握,衣袖垂下,藏起划破的掌心和断裂的指甲。 接连询问数名出身保安州的歌女,并无多少出入,吏目确定,这名刘氏女就是锦衣卫要捉拿的犯官家眷。 为何死了? 明摆着,锦衣卫连番上门,心里有鬼,吓破了胆子,自尽身亡。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西苑里的那点事用得着解释?歌女和舞女拼着命只为见王爷一面。吵几句撕扯一场,以致结下仇怨,半点不稀奇。别说划伤脸,早年出人命的时候也不少。 锦衣卫百户见到用麻布裹着的尸体,看到王府长史递上的户籍,又核对过几名歌女的供词,目光微闪,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犯官家眷既已拿到,暂且告辞!” 连日搜寻王府,目的已经达到。为免晋王狗急跳墙,暂且松一松绳子,等鞑靼退走再做打算。 缇骑没有离开太原,却不再三天两头登门,王府上下均松了口气。 吕长史出面上报晋王,“供出”刘氏女的歌女舞女尽皆有功,西苑着实热闹了两日。 借此良机,刘良女终于离开柴屋,重新回到西苑。 人回来了,却不再是学歌练舞,沦落为在院中洒扫的奴婢。 昔日不如她的少女,见她面色黑黄,双手粗糙,皆是掩唇嘲笑,眼中带着讥讽。刘良女则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像是木头人一般。没过多久,众女就失去兴趣。 只在夜深人静时,刘良女独居陋室,借助月光练习之前所学。 出卖她的奴婢,代她死了,也算是便宜。害她的乐工,宫人,乃至王妃,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在那之前,她必须等待机会。 只要能见王爷一面,只要一面! 除下宽大的布裙,抹去脸上的黑灰,莲步轻移,柳腰款摆,不看带着伤痕的双手,唯见眼波流转,艳色更胜往昔。 栖在树上的夜枭展开双翼,旋扑而下,瞬间捕获盯准的猎物,撕碎下腹。 弘治十八年六月壬寅,皇城内外鼓乐齐鸣。 遵大行皇帝遗诏,皇太子朱厚照继皇帝位。 钦天监设定时鼓,柱香燃起,英国公张懋告天地,新宁伯谭祐告宗庙,惠安伯张伟告社稷。 司设监等衙门清扫三大殿,设御座于华盖殿,设宝座于奉天殿。朱厚照仍孝服素冠,出庙街门,至宗庙告先祖,行四拜礼。 二鼓之后,礼官唱祝。 朱厚照沿原路返回,至奉天殿偏殿除孝服,具衮服冕冠,登正殿丹陛,五拜三叩头,祭拜上天。其后,御驾先诣奉先殿,再临奉慈殿,告孝肃太皇太后、大行皇帝几筵。 丹陛下,文武分左右两班,就次行礼。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