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放火,明摆着给官军引路,告诉对方,这一千多号人就藏在附近。 刘白头冷笑,官兵来了也好。 他倒要看看,沈岳会是什么下场。 几人登上木船,摇动船桨,辨认星位,北上浙海。 海面如镜,身后并无追兵。 纵然是送信人告密,沈岳也会先搜岛南。等搜到岛西,木船早已行远。 茫茫大海,小船行在其间,如太仓稊米。 搜寻起来,可谓万般困难。 沈岳正被朝廷悬赏,想得他项上人头者,绝非只有岛上弟兄。若不是无法领赏,怕倭人都会背后捅刀。 木船北上,必要绕过几座小岛。 月光下,海面浮起一片磷波,五彩绚烂,似星辉洒落。 看似美好,实则暗藏杀机。 成片的毒水母,聚集起来,飘飘悠悠,随波浮动。 “快看!” 划过水母群,望见不远处有个黑影,紧抱一片木板,随着波浪翻滚,载浮载沉。 “靠近些。” 钮王氏忽然出声,紧紧盯着黑影,目光一瞬不瞬。 “是三当家!” 海匪一声惊呼,飞速摇动木桨。 船行近前,水中人已失去意识。仅凭求生本能,死死抱住木板,才留得一命。 “快,把人拉上来。” 几人一起动手,发现拉不动。 刘白头站起身,一跃跳入海中,方才将钮西山托到船上。抹一把脸上海水,视线越过船尾,看向发光的水母群,不由得一阵后怕。 亏得是在这里,再往前一点,三当家必死无疑! 海上讨生活,时间长了,都会晓得,比起和人对砍,海中的一些东西才真会要命。 “当家的?” 钮王氏颤抖着手,探向三当家鼻端,感受到微弱气息,若有似无,脸色更加苍白。 “娘,爹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爹没事。” 一定没事! 钮王氏咬紧牙关,解开钮西山的外袍,拼命帮他暖着心口。 “嫂子,这样不成。” 刘光头上了船,接替钮王氏,对钮西山展开急救。 海匪大字不识,不懂得医术,救治落水之人,却比寻常大夫更加高明。 这边负责救人,余下海匪也没闲着,纷纷划动船桨,借星光指引,向金乡卫方向行去。 “没绳子。” 钮西山呼吸渐稳,刘白头擦擦汗,发现钮西山腰上没有粗绳,仅手腕有被捆绑的痕迹。 现已被挣脱,只留下几道红痕。 论理,将人沉海,都会捆绑手脚,以粗绳缚石,一头绕过腰间,打上死结。 想挣脱,只能用利器割断。 三当家刺杀失败,身上的铁片都会被搜走,哪里能割断两指宽的绳子。 咬断? 更不可能。 动手的海匪留情? 这也说不通。 刘白头愈发想不明白,只能等到钮西山醒来,再问个清楚。 天明时分,钮西山悠悠转醒。 见妻儿均已安全逃离,用力捶着刘白头的肩膀,眼圈泛红。 “大恩不言谢!” “三当家救过我的命,说这些都是见外。” 刘白头瓮声瓮气,大手耙过,一头白发更显杂乱。 多了一人,干粮还算充足,淡水却是不够。五日内不能靠岸,整船人都将面临危险。 不知该说天无绝人之路,还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