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百户披甲执戈,手持火把,亲在城头巡视。兵卒五人一列,拉弓搭箭,不放过任何可疑迹象。 被草原大火惊动,黑汉岭堡、四海冶所接连响起锣声,地堡关口纷纷架起长弓,推出火炮。 自庆阳口至柳沟营,守备指挥登上高处,遥望北方草原,表情严峻。 这场大火,究竟因何而起? 鞑靼使计,诱边军出赛? 亦或是鞑靼部落仇杀,趁夜放火? 自指挥到佥事,从千户到百户,由总旗到小卒,绞尽脑汁,东猜西揣,始终无一人想到,这场大火是由明军点燃。遭遇火焚的部落,竟是连破蓟州关口,正威胁密云的别部! 边镇中,明军打起精神,加紧巡逻,严密设防。 草原上,别部牧民使出浑身解数,用出全部力气,仍无法控制火势,只能无助的看着烈火蔓延。 眨眼间,百余帐篷尽成飞灰,堆积在帐篷里的皮毛绢绸,粮食干肉,以及成袋的马奶酒,都被付之一炬。 栅栏里的牛羊哀叫不停,五成被烧死,皮毛褪尽,烤肉的味道混合一股焦糊味,掺杂着烟气,愈发刺鼻。 “救火,快救火!” 明军没有大开杀戒,试图追击的妇人和孩童都被拉住。 “追什么,跑去送死吗?快救火!” 别部额勒领兵出战,两个小儿子留在营地,因年纪不到,未能随军。 此时,两人皆手持弓箭,不顾老人劝阻,就要飞身上马。 “不可,不可啊!” 见劝不住,老人只能拉住缰绳。 这一举动,登时惹怒两人,直接挥鞭。 鞭声炸响,老人一声痛叫,拇指粗的鞭痕爬过脸颊,汩汩向外冒血。 “谁敢拦我?” “懦夫!” 两人大叫,背起弓箭就要冲出营地。 余下人不敢再劝说。 老巴图都挨了鞭子,旁人岂能得好。 结果,没等两人冲出,四周忽起阵阵狼嚎。 “狼群?” 牧民大惊。 冬日里,帐篷和栅栏被烧,失去仅有的防卫,遇上饥饿的狼群,人畜都别想活命。 “不对!” 老巴图捂着伤口,痛苦道:“这么大的火,狼群绝不敢靠近。” 狼性狡诈,不提大火,便是上千人聚集到一处,也不会轻易进攻。 “不是野狼,那是……” 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 牧民大睁着双眼,一条血线自额心流淌。旋即仰面栽倒,手脚抽搐几下,再无声息。 众人这才发现,牧民额上竟扎进一只铁箭。 “不是狼群,是敌袭!” 惊叫声骤起,营地内顿时一片慌乱。 伴随叫声,铁箭骨箭从四面八方飞来。 无论老弱,无论妇女孩童,接连发出惨叫,倒在箭下,鲜血流淌,在雪地中蔓延。 “杀!” 箭雨后,是雷鸣般的马蹄声。 火光映照下,袭击者终于现出真容。 “阿尔秃厮!” “是阿尔秃厮部!” “为什么?!” “背叛者!” “神明不会放过你们!” 皮帽上的鹰羽,是最显眼的标志。 老巴图趴在地上,费力抬起头,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寻找别部额勒的两个幼子。 可惜,再不能如愿。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