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顾卿坏心,故意关着他,不放人也不许探监。 时间长了,吃着牢饭,抓着虱子,搓搓泥球,周瑛忽然大彻大悟,眼前这种情况,哪里是冒坏水,分明是把他忘了! 身在囚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除安心常驻,等太阳西升,被顾伯爷想起,没别的办法。 数月前,庆云侯府家产被抄,功臣田被夺,爵位都差点不保。 最后,看在仙逝的周太后份上,天子勉强改口,以金银抵罪,由一等侯降为三等,才没沦为白身。 钱财散尽,家仆自然遣散。 顶着侯爵的空名,老少十几口挤在两进的宅子里。因是侯夫人的嫁妆,才没被朝廷收走,好歹有个容身之地。 住不开,只能打地铺。 整日里,柴米油盐就能吵个没完,庆云侯夫妇压根没心思探监,摆明“忘记”关在锦衣狱中的长子,任他自生自灭。 亲爹亲娘都这样,遑论他人。 作为诏狱常驻户,周瑛同狱卒混熟,偶尔能搭上几句话,了解一下京城时事。 知晓庆云侯府现下情形,周世子忽然觉得,在诏狱里多住些时间,倒也不算坏事。 要求低些,至少吃住不愁。 听狱卒的口气,一家过活,全靠亲娘嫁妆。老爹现下正吃软饭,娘亲威武,不见往日贵妇样的贤淑,抄起烧火棍,舞得虎虎生风,撵得庆云侯上蹿下跳。 凡是吃闲饭的,甭管小妾通房,得宠不得宠,没法填补家用,一律发卖撵走。 被一天照三顿教训,几个弟弟都收敛性情,从霸王变成鹌鹑,痛定思痛,正发奋读书,刻苦习武,欲重振侯府门楣。 听到这里,周瑛掏掏耳朵,他是不明白,一个外戚之家,靠着周太后得爵,该重振什么门楣。 送女入宫,绝不可能。 自开国以来,圣祖高皇帝立下规矩,严防外戚做大。 一个家族,别说皇后,连出两个高品级的嫔妃都很少见。 读书科举? 周瑛叹气。 他没这份本事,下边几个弟弟,甭管同母还是异母,个个纨绔,读书就头晕,能考中才怪。 习武晋身? 这个门槛倒是不高。 只要肯拼命,能吃苦,不说直接跨越,摸上一摸,希望总是比较大。 抓抓后背,周世子认真思考,庆云侯府落到这个地步,归根到底,五成是被自己连累。 或许该痛改前非,发愤图强,为家人改善一下生活? 想要咸鱼翻身,从军立功,是最好的晋身途径。 在牢里这些时日,同锦衣卫斗智斗勇,饭量骤增。别的不说,身板的确强壮不少。之前拉不开的强弓,现下倒可一试。 坐牢坐成这样,也算是古今奇闻。 只不过,发奋从军,有个前提条件,必须先从诏狱出去。 难度相当大,不比考中武状元简单,且要冒相当大风险。 想出去,就要让顾卿记起自己。一旦被顾靖之记起,难保不会被拎出牢房,再抽一顿鞭子。 到头来,牢门没出去,又添一身伤。 难啊。 靠在墙上,周世子抓着胸膛,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好办法殊不知,机会向来留给有准备之人。 最初,是杨瓒的关系,他才落进诏狱。很快,同样因为杨瓒,他又能囫囵个出去。 一饮一啄,所谓“缘分”,实在妙不可言。 当然,机会不能白给,必须付出代价。 愿不愿意付,能不能付得起,都要周瑛自己掂量。 机会只有一次,抓住了,飞身显达,摆脱纨绔之名,重振门楣,荣耀家族。 抓不住,继续在诏狱里住着,吃住不愁。但牢底不穿,别想出去。 周世子在囚室里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刘瑾丘聚一行抵达镇虏营,在城门前被拦住。 番子拉住缰绳,递上腰牌,立即有边军回营禀报。 不过几息,营门大开。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