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抓着那瓶喷雾剂站了起来,期期艾艾地看着道:“我帮你喷吧,你……我记得你右手用得不太习惯。” 杨煊可以想出一百句嘲讽的话来,比如喷个药水有什么习不习惯的,比如我可不像你那么细皮嫩肉,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汤君赫帮他写田字格的那一幕,那时候他们还就左撇子这件事达成了“打死不改同盟”。 “那快点吧。”杨煊佯作不耐烦的语气,他不知道这时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汤君赫才更妥当。 汤君赫一下子雀跃起来,几乎是跳着靠到了杨煊旁边,他抓着杨煊的手腕,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想看清楚那块淤青。可光线实在太微弱了,他使劲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黑乎乎的手臂轮廓。 “太暗了,”汤君赫抬头看他,小声征求他的意见,“要不去我房间,或者你房间?” 杨煊觉得有些不习惯,汤君赫抓着他的手腕,贴近了仔细地看,温热的呼吸都扫到上面,让他有种他们很亲昵的错觉。而他刚刚说出口的这句话,又陡然在亲昵中掺进了一丝暧昧,让他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他稍稍用力,挣开汤君赫的手,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把客厅的大灯打开了。那种怪异的暧昧感被强烈的白炽灯一照,迅速地无影无踪了,他这才觉得正常了一些。 也许是没料到杨煊会突然开灯,也许是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刺眼的灯光,汤君赫的眼睛忽地眯起来,睫毛扑扇了几下,他伸手揉了揉,才完全适应客厅的灯光。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的大灯,又忍不住瞥了眼汤小年和杨成川的房间,像是有些紧张,但一番欲言又止后,终究什么也没说。 杨煊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喷个药水会搞得这样郑重其事,他坐到沙发上,竭力作出若不经意的样子,催促道:“不暗了,快点吧。” 汤君赫也跟着坐下来,拿着药水晃了晃,对着杨煊手臂上发乌的那一处喷了两下,然后伸出食指,在那块皮肤上转着圈抹了抹,又抓着他的手臂,低下头呼呼吹了两下。 那种怪异感又不失时机地冒了出来,杨煊收了手臂:“差不多得了。” 没想到汤君赫抬起头看着他,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眼神里混入了一丝得逞似的狡黠。 杨煊怔了一下,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想法——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他弟弟长大之后这样笑。 汤君赫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眼尾的睫毛交错着,目光中的阴郁一扫而空,给人一种天真的感觉。杨煊忽然想伸手摸一下他的头发——不知道小时候那种绵软顺滑的手感有没有改变,但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又忍住了。 汤君赫把喷雾剂的盖子扣好,又没话找话地问杨煊:“为什么要去台球厅看场子啊?” “不然呢?”杨煊瞥他一眼。他本想起身回房间,但看看汤君赫好像并没有想回去的意思,便也一时没有动作。 “我觉得有点危险。”汤君赫握着喷雾剂,想了想说,“而且,酒吧里好像不许未成年进的,他们还要雇佣你,那不是违法的吗?” 杨煊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些想笑,反问道:“你要举报我?” “不是,”汤君赫慌忙解释道,“我是想,或许你可以做点别的……” “只有你这样的才会被一眼看出是未成年。”杨煊一点不给他留面子,他朝后倚了倚,靠在沙发背上,放松了一些,“做别的,你给我找?” 汤君赫像是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似的,犹豫道:“我是想,要不,你教我打台球?我可以按小时付费的……” 汤君赫不知道杨煊为什么要做兼职——明明他看上去什么都有,根本不需要靠自己赚钱。早在他刚来这个家里时,杨成川就给了他一张银行卡,他对自己这样大方,对杨煊自然更不会亏待。但做兼职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汤君赫想,不管原因是什么,杨煊做兼职肯定是想赚钱的。 听到他这样说,杨煊是真的绷不住笑了一声:“一小时多少?” “你说呢……”汤君赫有点不好意思,“你来定吧。” 杨煊意味深长地问:“你不是还背着欠条?” 汤君赫的脸“腾”一下红了,结巴道:“我、我那是晚上出门太急,没带钱……” 杨煊低低地“哼”了一声,像是又笑了一下:“打欠条给女孩子买巧克力?够拼的。” “不是买,是换。”汤君赫对“换”这个字眼极尽固执。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