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跟到门外,看她们分别的情状,只觉心里憋闷的难受。 那女人背影已消失在山门外了,云秀便吩咐人送小姑娘去洗漱、用饭。 这一日云秀约了十四郎碰面,问了问时辰,见还有些空闲,便决定先弄清楚眼前的事再说。 小姑娘已换好了衣裳,温顺的跪坐在她房间外的屋檐下等她。 她就盘腿在小姑娘对面坐下。 而后便是尴尬的静寂。 这是她头一次买人,大概也是这个小姑娘头一次被卖。 两个人都不怎么熟悉流程。 她看着小姑娘,不知该怎么打招呼。小姑娘则深深的把头埋下去,茫然无措。 片刻之后,云秀终于醒悟过来不知该怎么称呼,就不称呼了呗。 终于开口道,“……你阿娘,”一开口又觉得,这么说话太残酷了,便又改口,道,“你家里欠钱了吗?” 饶是她觉得自己已足够委婉了,小姑娘还是被刺痛了一般,身上又僵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嗯。” 云秀道,“欠了多少?” “我……奴婢……” “我。” “……我不知道。最初说二十贯,后来似乎又说有几百贯……” 高利贷云秀心想。 然而片刻之后她猛的醒悟过来,若真滚到几百贯了,一个女儿卖六贯,得卖多少女儿才能还得清? 她终于明白先前的违和感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忙起身,胡乱蹬上木屐,吩咐,“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去去就回。”说罢推开房门,匆匆进空间里去。进去了又无奈拍了拍脑袋,赶紧探头出来问,“你家住哪儿?” 云秀进空间里,易容变装,而后直接出山门而去。 小姑娘家离奉安观不远,只隔了两条街。云秀追到一半,便见小姑娘的阿娘背着盛了那六贯钱的包袱,脚步如灌铅般,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 云秀不太懂她们这些人。在观里对着女儿时,不将悲戚与不舍表露出来,此刻人都让她卖了,还难过给谁看?真难过就别卖。 那女人在路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终于攒够力气再度站起来。 而后进了一旁的医馆。 云秀忙跟进去。 那女人买了一包砒|霜。 云秀:…… 抓药的活计连问都不问,直接包给她。看她解开的包袱里全是钱,再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目光里便流露出同情来,叮嘱道,“……紫金丹有毒,不能久服。治喘症还有旁的方子,过阵子记得来更换。”又道,“……等你家郎君病好了,日子定能慢慢好起来。孩子也能再生……” 那妇人麻木的点头道谢。 云秀松了口气,心想,原来她买砒|霜是为了配紫金丹,治哮喘的啊。 那妇人从医馆里出来,向东走到街尾。 而后她在门前停住了。 云秀也停住了她记得那小姑娘说,街尾的大柳树下,便是她家……云秀确实看到了那棵柳树。 因为那柳树太醒目了。 柳树下有口水井,水井上罩着细罗网子,里头似网了几只山雀。网子旁便是个大笸箩,笸箩盖子不知被谁掀去一半,里头有东西缓慢的蠕动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