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取了块儿肉翻看,见焦处烤成了炭,未焦处还带着血丝,连尝都不必尝就知道定然不好吃。偷眼瞧了瞧十四郎,见他靠在石壁上睡得正昏沉,赶紧将那肉丢到火里消灭证据。 剩下没烤的那些则全塞进丹炉里,又抓了把香料香草撒上,一块儿炼了。不多时,受热均匀火候绝妙的肉串便出炉了。取出来摆到芭蕉叶子上,假装刚刚烤好从火上取下来,这才拿了一串在十四郎鼻子前晃了晃,笑唤他道,“再睡下去可就都烤焦了。” 十四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她晃着竹签子对他笑,虽还没清醒过来,却也先微笑起来,抬手去摸她的脸颊。 柔软微凉的、实实在在的触感终于让他彻底醒来,脸上虽已红透了,但见云秀丝毫不以为忤,便也屏息做出习以为常的模样。拇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擦了一擦才放下,道,“不知不觉便睡着了……肉烤好了吗?” “嗯,快尝尝吧。” 十四郎就着签子尝了一块儿,道,“好吃。” 云秀有心讨他赞叹,可见他脸上疲色未减,想到这数日间的奔波与周折,便将炫耀之心收了,只笑道,“洞口旁有条小溪,水极清冽,你先去洗一把脸,醒醒神吧。” 十四郎出去濯洗。云秀记得东南十来里外的山上有些新熟的野果子,便去摘了几样。 采果子花费的时间比预想中要多些,她开任意门回来时,十四郎已在洞中了。赶得巧,两人正四目相对——往常云秀也会随手开门离开去处置些杂事,然而这样的巧合还是头一回。云秀愣愣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不知为何便解释道,“我去摘了些野果。” 十四郎笑着点头,上前帮她拿果子,“似这般凭空消失、出现,不管见多少回,也依旧觉着新奇。” 他恍若无事的去洗果子,云秀想了想,敛了裙子追在他身后,“我和你一道去。” 他们寄身在山谷中,谷中下有嶙峋乱石,上有参天巨木,还有寻不到的布谷鸟在声声鸣叫。那溪流正从乱石间穿过,映着林荫间漏下的天光。水流极缓,清浅幽寂,有游鱼憩在石影下。 十四郎踩在石头上洗果子,云秀便蹲在一旁,托着腮帮子看他。 十四郎自水面上瞧见她的影子,脸上又红起来,渐渐就有些心不在焉。 忽的,云秀“啊”了一声。 十四郎扭头看她,云秀指着他手里的果子,“那个不用洗的。” 十四郎低头一看,便见一枚裂开如大嘴的红皮果子,里头两排参差如烂牙的果肉。惊得差点失手丢出去。 云秀按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十四郎哭笑不得,将那瓜丢给云秀,道,“罚你吃。” 云秀接住瓜,本来不笑了,可对上那又丑又憨的笑脸似的果子,没忍住又笑喷了。便将那果子摆在自己嘴巴前,假做自己的嘴巴,笑道,“王孙当真不尝一尝吗,可甜可甜的了。” 她故作滑稽态戏弄人,十四郎又恼又乐。瞧见她眸子里的柔光与欢乐,又觉这光阴令人眷恋。 他便倾身上前,便在那“嘴”上轻轻一吮,道,“确实很甜。” 云秀一边吃着瓜,一边看十四郎将其余的果子洗好。 她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比如说被撩了之后既不失风趣也不失情趣的接应,比如撩回去的时机。 ……她为什么要像个吃货村姑似的蹲在这里吃一只已经被吮了一口的八月瓜啊!她明明是天上掉下来的冰雪聪明的小仙女啊! 肯定是因为十四郎太生涩了——哪有撩完之后,跟没事一样回头继续洗果子的啊。 至少多跟她对视一会儿,给她点反应时间啊! 她闷闷的啃着果肉,十四郎已将果子都洗好了,仍旧装回到她随手用竹条编的小篮子里。起身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云秀郁闷的否决,“天都已经晴了啊,还回去做什么?那洞里又黑又潮,多没趣啊。” 十四郎便环视四周,道,“此处却好,然而这石牙太陡了,不堪坐卧。”想了想,恍然道,“先前上山时,似乎看到山腰有块儿裸石,开阔又平整。风景想来也不差,我们去那边吃吧。” 他便进山洞里去拿上云秀先前烤的肉,要给云秀带路去寻那裸石。 云秀得意的哼了个短调,大步上前揽住他的腰,几个腾跃,便携着他腾风飞起。 十四郎便又记起当年上元佳节,他在御园中初见云秀时的情形。她展开手臂自梅花树上跃下,衣袂翩飞,像花的坠落,又像白羽的凤鸟展翼飞进他手臂间。那时他便觉眩晕,仿佛天地万景都随着她的身影坠入了他眼眸中。却不知云秀眼中所见又是何种模样。 他看向云秀,她眼中含笑,映着山光水影,飞驰的绿荫与飞掠而过的白鸟。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便也回看过来,笑眼中有狡黠的快活。 十四郎便了然,也笑了起来。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