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残月当空。 黎婉猛地惊醒,看着大红图案的帐顶,想又是做噩梦了,全身都惊出了冷汗,双手捏着被角,就着大红的锦被擦了擦脸上细密的薄汗,后背的衣衫怕是打湿了。 床帏的灯随风摇曳,灯芯若隐若灭。 睡意没了,黎婉睁着眼,心有余悸的回想梦中的场景,或许,那又不是梦,说不清道不明,很远,很近。 外边的天黑了,又渐渐有了丝亮光。 很快,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是门打开的吱呀声,丫鬟脚步放得极轻,一张脸笼罩在时亮时灭的光下,黎婉仍第一眼就认了出来,紫兰——她的陪嫁丫鬟。 黎婉松了口气,歪着头,看她缩着头,揭开灯罩子放在地上,一手拿着小刀,一手轻轻稳着烛台,将残余的蜡滴慢慢刮掉,放进新的蜡烛后再把灯罩子盖上。 她真的又活过来了,闭上眼,脑子快速回想了番上辈子的事儿,想着想着,惺忪迷蒙的眼恢复了清明,对了,今天是老夫人从寺庙烧香回来的日子,她还要去接老夫人。 撩开帷帐,紫兰弯着身子,收拾好地上的蜡滴,完了,去开窗户。 她似乎很用心,没听到她的动静,黎婉下了床,穿上鞋,轻轻走了出去。 她住的院子叫画闲院,大婚前,秦牧隐提名挂的匾,两进两出,她住了正房,东西厢房留给以后的妻妾,如今还空置着。 院子里的丫鬟们都一一起了。 黎婉身上穿着单衣,秋风入骨,她却不觉得冷。 抬脚,向下人们住的偏院去。 偏院里有厨房,有卧室,两个管事妈妈和她奶妈住在偏院东边,那里有小厨房,专供下人们用,四个大丫鬟一间屋住西边,旁边两间屋子住着剩下的九个丫鬟和两个守门的婆子。 黎婉走进偏院,她们都忙着,彼此埋着头做着自己的活计,一管事妈妈双手插着腰吆喝着快些。 “磨磨蹭蹭做什么,紫兰姑娘都去当值了,不快些,小心着夫人罚你们一顿!” 她口中的夫人就是黎婉了。 她站在院里,看着她们整理,忙碌。 刚吃完饭走出厨房的月桂见黎婉来了,手哆嗦着,垂下头,一时忘了请安。 “月桂,杵着干什么,昨夜起风了,院里掉了不少树叶,还不赶紧着去打扫,夫人快起了!”张妈妈四十岁了,是北延侯府的家生子,听说年轻时帮着带过一段时间小侯爷,在府里,大家都会给她几分体面,黎婉嫁过来,院里差个管事妈妈,老夫人就提了她的名字。 张妈妈身材偏胖,着了身翠绿色的长裙,圆润的头盘了个独髻上边插了三支玉钗,红黄绿各一支。说话时,眉角的肉一抖一抖,配合着身体的动作,腰间的肉也一上一下,与她说话时,却笑不出来,总会莫名垂着头。 紫兰说是因着张妈妈声音高昂,眼神冷冽,面容严峻,不怒自威,她们看久了会被吓着才不敢抬头的。 月桂身子又抖了抖,抬头时,眼眶有了泪,手还指着她的方向,黎婉扯了扯嗓子,咳嗽了声。 “月桂,弄完了就去院里清扫吧,今日阴沉,估计要下雨,把院里的树叶捡了就成!” 张妈妈身子僵了一瞬,转过来时,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样子。黎婉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别惊动了其他人。 她重生回来的日子不凑巧,刚好是上辈子气不过老夫人护着夏青青,她说了几句重话气得老夫人去庙里住几天回来的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