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脸颊一红,尴尬又郁闷地站在原地。旁边的丫鬟们有的挑选首饰,有的整理裙子,一时间都僵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装作看不见还是该躲出去。 顾庭树微微扬了扬下巴,丫鬟们立刻垂首走了出去。灵犀低头摆弄扣子,咬牙切齿地说:“顾庭树,你抽什么风……” “灵犀,”顾庭树声音很低,然而语气是沉重的:“这次进宫,比跟犬戎族打仗还要千难万险,你一定要照拂着父亲,叫他全须全羽的回来。” 灵犀惊讶地张着嘴巴,又看顾庭树脸色阴沉,自己也慌了起来:“我……我什么也不懂。” 顾庭树苦笑了一下:“你不是说,皇帝和太后很喜欢你吗?就为了这一点,他们也许会给父亲一个善终。” 灵犀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确定……”顿了顿,她忽然意识到,这是顾庭树唯一一次露出惶恐无助的样子,就为了他此刻的眼神,她忽然变得勇敢强大了。 “你放心。”灵犀抓住他的手,像是发誓似的:“我一定会做到。” 晚上戊时,太阳已经落山了,顾府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丫鬟们又提着羊角灯,一排排地站在院子里。灵犀与顾克天各自披着黑色大氅,一大一小先后坐上了马车。赶车的人挥着马鞭,车轮沉闷地碾在青石地板上。那送的人站在府门口,直到马车不见了,还呆呆地朝着他们去的方向看。 马车转过一条街,就进入了黄土铺成的路,虽然车轮的声音小了,然而颠簸的动静更大了。车内倒是安安静静的,灵犀百无聊赖,慢慢解开披风的带子,将整个大氅提起来然后叠放在膝盖上,大氅是用黑熊的皮毛做成,油光水亮,用手摸上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本来是打算骑马的。”顾克天冷不丁地开口:“想想有几句话要嘱咐你,因此和你同坐了一辆车,你不要拘束。” 灵犀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口是心非地说:“我不拘束,您说。” “公主与庭儿的这段姻缘,原本是阴差阳错的。不料你二人如此情深,倒也是一桩好事。”他顿了顿,又自嘲道:“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只喜欢杀伐决断建功立业,年纪大了却思索这些琐碎的儿女情长。” 灵犀一点也不了解这位老年将军的心境,但还是很礼貌地装作小学生的样子,认认真真地听着。 “庭儿性格刚毅果断,只是太重情了。他身上没别的弱点,唯独是你。” “父亲,”灵犀忽然打断他,很认真地说:“我虽然是凌家的女儿,但我在皇宫生活十几年,跟凌家人是一点情意都没有的。我到了顾家,与庭树结识,才算是有了家,有了家人。无论您和皇帝有怎样的恩怨,我永远和庭树站在一起,一起生,一起死。” 顾克天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坚决的话,不禁呆了一下,然后才笑着叹道:“不愧是我顾家儿媳。怪不得庭儿那样看重你,很好,很好。” 到了皇宫后,宫门口嘎吱嘎吱的打开,一群穿着青色衣服的太监提着灯笼,站成两排。灵犀从马车上向外一看,只看见两排血红色的灯,灯光的尽头,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顾克天伸手扶她下来,又笑着说:“咱们老家海宁,门口就是钱塘江。七月份涨潮的时候,那声音大的整座城都要震动了。” 灵犀果然有些神往:“真的?我没有见过。” “我跟太太先回去,把房子打扫一遍。等夏天了,你和庭儿也回家避暑。我叫佣人给你们摘新鲜的莲子。” 说话的时候两人跨过了高高的门槛,执事太监走过来行了礼,尖声道:“皇帝在御花园呢,将军这边请。”又对灵犀说:“昭明公主正在椒舒宫等公主呢。” 灵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靠在顾克天身边:“我不和将军一起吗?” 太监笑了一下:“原是陛下招顾将军赴宴,昭明公主请您下棋,所以圣旨就一起传了。再说,哪有公公和儿媳妇一起赴宴的道理呢。” 顾克天倒是不在意,当先一步走了:“请公公带路。” 灵犀在宫里一直是谦恭谨慎的,但这次她想起了临走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