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世杰道,“应该是草原上的牧民。” 林越问,“是也羌的,还是我们的?” 涂世杰道,“方才守城士兵向下喊话,他们回答的是此地方言。” 林越皱眉,“但这不足以证明。” 涂世杰道,“我也是这样想。如万壑关这种与也羌交接的边境之地,的确有大周与也羌混居的牧民队伍,但每逢冬至,大周百姓会退回关内,也羌的人则会随也羌军队迁徙。但这次也羌的胡里改撤得匆忙,这群人或许是没赶上大队。” 那堆人抬头喊了几声。 守城的士兵喊回去。 林越听不懂方言,便问,“在说什么?” 涂世杰道,“他们在请求咱们开门让他们进来,说有女人和孩子,都快饿死了,而且还有孩子生着病……” 果然,那群人当中有人高高捧出一个襁褓,火把之下辨认,果然是个婴孩。 涂世杰有些不忍,侧过头,对守城士兵道,“传我的命令……” 林越却道,“不能开门!” 涂世杰诧异道,“林越?” 城垛之上每隔十步一束火把,火苗在夜风中明灭不定,照得林越的一半儿脸隐入黑暗。 他缓缓道,“慕容将军临走之前给我们的命令是守城。” 涂世杰道,“可是……!” 林越道,“绝不能开门!” 涂世杰的声音高起来,“可这底下的是我大周子民!” 林越一下转头,盯住涂世杰双眼,“绝不能开门!若有差池,我林越愿一肩承担!” 天空浓云翻卷,啪嗒,落下一颗雨滴,在城垛青砖之上留下圆圆的湿印。 紧接着,雨水噼里啪啦打下来。顷刻之间,瓢泼大雨。 城门底下的人瑟瑟发抖,彼此搀扶,挤在遮蔽不了多少的门洞底下。 婴孩发出微弱的啼哭声,几乎被雨声掩盖,又几乎刺破雨声,敲在每个人的耳膜心尖。 涂世杰道,“开门!” 林越呛啷拔剑,一剑横在涂世杰的颈前。 涂世杰的亲兵大怒,“放肆!” 雨水打在林越的脸上。漆黑的头发一络络沾在双颊,越发比得面色雪白,双眼幽幽发亮。 大雨骤发,苏小辙惦记林越没有带雨具,便撑起伞,抱了一件蓑衣,来到城垛之下。 守城士兵虽然认得苏小辙,仍然拦住,“林夫人,您不能上去。” 苏小辙道,“我知道。我不上去。麻烦你们把这个给……” 涂世杰从城头下来,打断,“让她上去。” 苏小辙一怔。 士兵让开一条路。 涂世杰已然全身精湿,一步步走下城阶,身上铠甲摩擦作响。 他走到苏小辙跟前,盯着苏小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恭喜林夫人,你的丈夫必是前途无限。他为了立功,竟能眼睁睁将老弱妇孺弃之不顾!” 守城士兵与城垛融为一体,一样的无声,一样的矗立,犹如一道由沉默铸成的黑影。 在这道黑影中,林越笔直而立。 苏小辙走上前去,为林越撑起伞。 林越看着城下,雨水从他的额头滴落,落在脸上,蜿蜒流下。 “你听他们说了吗。” 苏小辙点了点头,轻轻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相信你。” 林越的手指一动,手背护甲浸透雨水,如此沉重。 他慢慢松开拳头,握住了苏小辙的手。 僵持之中,雨势加大。 那帮难民似是已冻僵在雨中,久久不动。 林越则是盯着那帮人,视线从无一秒移开。 忽然难民之中走出一名男子,搂着一名怀抱婴孩的女子,高声说了几句话。 林越问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