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我失声的喃喃,手抓住他披散的金发,仍然难以相信我身在现实世界。 错乱感撕扯着整个人,像要将我撕成两半。我颤抖地抓住他的肩膀,抬起头近距离的看着眼前的人。 七年光阴,未将他改变太多,只是肤色更苍白了,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是刚从是地底墓穴中重见天日的僵尸。那双比海水更深邃的眼眸似盲者般空洞淡漠,像是注视着我,又仿佛是在看着虚空之中。没有焦距。没有情感。 却不知为什么,我隐约觉得他的神色透着一种死气,阴森森的。 “别害怕,我是人,不是鬼魂。”他将头枕在我的肩头,搂着我似想站起来。我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身躯,与多年前并无二致的单薄,好像更瘦削了些,透过衣袍能触到突出的脊骨。他的喉头溢出一声轻咳,将我的心震得发悸。 这是弗拉维兹…这是弗拉维兹!一个声音仿佛在心中嘶声大喊,将心底已深信不疑的某个事实寸寸摇撼。疑惑像浓重的迷雾将我围困其中,令我竟不知从何问起,怔愣的抱着他,哑口无言,心跳快得要挣破胸口。 “真想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不知你长变了多少……”头发被他的手细细抚过,却犹如一缕冷水沿头顶淌下,连脊背也泛起寒意。 我自混乱中忽然醒觉:“你看不见吗?” 耳畔传来一声夹了苦笑的轻叹,飘渺如烟:“我重生后,被困在黑暗中太久,已经接近了失明。” “谁…是谁困着你?”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屏住呼吸。 “你身边的那个人。” 我的心猛地一坠,坠入深渊里去,大脑嗡嗡作响。 “阿硫因……众人皆以为他是我,但他不是,他是我的孪生弟弟。我的父亲一共有三个儿子,长兄加卢斯,我和尤里扬斯。我和尤里为一母所生,都患有遗传的顽疾,被软禁在雅典的神庙里修行。他借此机会与反对君士坦提乌斯统治的异教徒势力私下来往,后面被赐死。他的尸身被安葬在神殿之后,怨魂令尸身不腐,也吸引来了传说中那座神殿存在的邪恶女妖,美杜莎。” 耳畔轻言细语,却带着将我整个世界全然颠倒的力量:“记得那片神殿后的那片花丛吗,阿硫因?” 我依稀忆起神殿之后,那个山坡上有一块墓碑。它的附近总是开满了血红的异花,不分季节。弗拉维兹常与我山坡上玩耍,但从不允许我靠近那儿。 他说那儿有毒蛇出没。 在雨夜里,我常会感到不寻常的气息萦绕在旁,无形的力量扰我安眠,甚至在白日,去山坡上嬉戏时,也不时会忽然陷入昏迷,醒来时则躺在那生满异花的墓碑旁。而只要弗拉维兹在身边,我便安然无恙。 回忆着点点滴滴的细节,身体如坠冰窖般寒冷。 “我死后,一位祭司挖出了尤里扬斯的尸体,以他的肉体为媒助我重生。但他复仇的执念太过强烈,控制了祭司,将自己献给了邪恶的美杜莎。他常年徘徊在那座神殿里,又夺取了我的一半灵魂,所以拥有我的记忆。” 我摇摇头,不敢置信。随着他的娓娓诉说,眼前起了一层迷雾,画面涌入脑海,好像我亲身经历过这一切那样真实。 恍惚间,我似乎随他步入那座供奉美杜莎的地下神殿,旁观一场诡异神奇的祭祀。我亲眼见证那具我亲手葬下的焦炭般的骸骨被祭司埋入古老的石棺,五色斑斓的蛇群自石殿四面涌来,数对赤裸男女在其间共舞交媾。 血红的水藻从地底萌芽,将石棺密密包裹,逐渐结成一个巨大的茧。不知历经几夜,一个非人非鬼的畸形终于破茧爬出,骨瘦嶙峋如垂死老人。他蹒跚爬向透入殿内的第一缕光明,跪在通往外界的阶梯前,发出野兽般嘶哑的哀嚎。 而在他离去之后,茧里又孕育出了另一个影子。 他犹如一具枯骨静静躺在破碎的茧壳之中,似乎轻轻一碰,就要如一缕烟雾飘散了,独有一对充满渴望的眸子不甘地望着上空。 我在那幻境中走近,伸手一触,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手被另一双手十指交缠,我才如梦初醒,被那双已不复明澈的、雾蒙蒙的蓝眸纳入眼底,纳入往昔的回忆。 “阿硫因,从你来到我身边起,他就在觊觎你。若不是我夜夜守护着你,与你共枕而眠,也许那时他的怨魂就会将你玷污………” 一双手爱抚我的脸颊,似细细描摹我的五官:“美杜莎生前遭爱人背叛而惨死,她怨恨世间的情人,你必须离开他。只有得到你的爱,他才能免于被美杜莎力量反噬,但你会代替他成为美杜莎的祭品,逐渐石化,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