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波斯边境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帮我们摆脱了追兵。 追加而来的罗马骑兵不熟悉地形,又没有得到弗拉维兹的指令,很快就被我们诱入危险的湿地,设下埋伏杀了个精光。傍晚时分,沼泽里已堆满敌人的尸体,伊什卡德在附近的河流洗净身上的泥沼。 不愿被其他人看见身体,我静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清点人数。 即便我们剿杀了追兵,这次也是毋庸置疑的惨败。幸存下来的只有几十人,就连幽灵军团的核心十人也都受了些伤,最严重的是塔图,他险先被狼咬断了一只胳膊。在驿站弄到马匹后,所有人沉默不语的朝城门行进,伊什卡德与我走在前面,阿尔沙克紧随其后。 “你不该来救我,伊什卡德。” 我咬咬牙,低声道。 “那是唯一的机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布米耶告诉了我你的遭遇……”伊什卡德勒紧了缰绳,沉声道,“况且,这也是国王陛下的旨意。” 我顿时一惊:“你说什么?国王陛下?这不是让你们送死吗?” 他在我身旁稍微一滞,侧头看着我:“你是他的儿子,是皇储。也是我的弟弟,阿硫因。” 我如鲠在喉,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残兵败将,什么也说不出来。 “别为此内疚。我猜国王陛下除了让我们救你,更有故意示弱的意思。让罗马人大意轻敌,将他们诱入波斯腹地,反守为攻,也许才是他的目的。” 我胸中一跳,细细想来的确有理。否则,国王陛下不会故意将阿纳提亚贝纳这样的关隘拱手让人,使出空城计这招。他的意思,也许正是要让罗马人沿底格里斯河顺流而下,在波斯人的地盘上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作战。 但是,他竟愿意为此付出牺牲整个幽灵军团,甚至刚被拔擢为将军的伊什卡德的代价,未免也太…… 偷偷瞄了一眼伊什卡德,见他的脸色异常的暗,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的心也跟着一沉,一种异样的感觉被从心底丝丝剥开,我却不敢深掘。也许,这便是王者之道,用必要的牺牲换取更大的成功与利益。 这样想着,我默默拽紧缰绳,加快了速度。 我们落了败,不敢从正门招摇过市,从偏僻的侧门而入,一进城,便被皇家卫队领入皇宫。月光洒在孔雀石铺就的石阶上,散发着淡蓝色的洇洇冷光,黑衣卫士夹道随行,步履整齐无声。这感觉绝不似去面见一国之主,而像是一群囚犯奔赴刑场。 我紧张到了极点,不知该以何颜面对国王陛下,我的父亲。 曾经我是凯旋归来的勇士,而今我是灰头土脸的败将。他也许不会降罪于我,但有可能会施罚于其他人,这是我最不愿看见的。 沿曲径通幽的长廊进了中庭,诺大的殿内很空旷,正中燃着神香,淡蓝的烟雾袅袅上升,宛如仙境。除了国王陛下,只有常伴他身侧的宦官拉伊厄斯在场。不必面对满朝文武,使我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我们跪下来,怀着忐忑的心情一并向他行礼,挨个上前亲吻他的戒指。 “阿硫因,我的儿子,起身吧。” 当我吻过他的戒指后,他出声道,语气很平静,我却觉得静得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时刻。 我站起来,目光掠过旁边的拉伊厄斯。他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我瞧,好像我是什么怪物。国王陛下的凝视使我忽然意识到,那是因为我脸上的伤疤。他沉默的注视了我片刻,夜空般的眼底逐渐闪现出零星的怒火。 这种神色令我感到不安。 我搓了搓手指,伫立在那,有点不知所措。 拉伊厄斯为他的夜光杯斟上满满一杯酒,他饮了一口,似乎才平息了情绪:“我听说你们险先受困。罗马那边情况如何?那群狼骑兵数量多少?” “禀报陛下。狼骑兵共有十团,每团五十人,有五团及普通军团逾两万人,已随阿萨息斯前往纳塞宾要塞,进攻我们的前锋。剩下的约有四万,已抵达底格里斯河口,意图重建运河,直扑阿玛德要塞,进攻王都。”伊什卡德低声陈述。 国王陛下微仰下颌,似隐约笑了,“不足为惧。”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