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瞧她,楚瑜听得关门的声响,笑着转头看了过去:“出来了?” “嗯。”卫韫垂下眼眸,没有多说,心里不自觉涌起了几分自卑来,总觉得面前人如月宫仙子落凡,自己只是人间莽撞少年郎,触碰不得。 楚瑜招呼着他到了长廊边上,这里已经备好了水酒茶点,楚瑜靠着一根柱子坐下来,指了指水酒对面道:“坐吧。” 卫韫听话坐下来,楚瑜靠着柱子,曲着腿,执了一杯酒,含笑看着卫韫。卫韫则是脚搭在长廊边上、手放在两边,垂着眼眸坐着,活像个小姑娘。 楚瑜不觉笑出声来,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激他,只是压着笑意道:“是怎么同顾楚生吵起来的,同给我说说?” “他这竖子,”卫韫也没直说,扭头叱责道:“轻狂!” “嗯。”楚瑜点了点头,这点她倒是赞成。顾楚生此人内心极其狂傲,于政治一事上完全是个狂热赌徒,从来觉得自己不会输。 想一想,怕死这样的态度惹恼了卫韫。她笑了笑道:“他这人是这样,有几分才能的人多少有些脾气,你日后见得多,要学着包容些。” 说着,她给卫韫倒了杯酒:“做大事者心思不能太过细腻,否则善妒多疑,日久天长,便会走到歪路上,也引不来良才效力。” “嫂嫂说的,我都明白。”卫韫低着头,任楚瑜将酒杯放在他手边,垂眸道:“嫂嫂不如同给我说说,你和顾楚生的事儿吧。” 其实本来不该问的,他从来也不是想打听楚瑜过去的人。可是听着顾楚生说“他与楚瑜青梅竹马,还有只有两个人认出来的符号”,听着楚瑜说她如何如何熟识顾楚生,顾楚生是什么脾气,他就有种莫名的排斥感涌上来。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外人,他插入不了他们的世界,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世界经历过什么。 然而问出这句话后,卫韫就觉得失礼,忙道:“我就是好奇,不说也不妨事。” “其实,也没什么。” 楚瑜垂着眼眸,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与顾楚生的事,仿佛她爱顾楚生这件事是突如其来,她说爱,大家就坦然接受,也没有人问过一句为什么。 “我想我和他的事儿,得从我十二岁那年说起。” 楚瑜淡淡开口,其实她和顾楚生的开始并不复杂,战场被救,从此长久的暗恋,被楚锦怂恿下私奔,然后被拒绝。 十五岁的楚瑜和顾楚生,十分简单,仅此而已。 “遇到你哥哥后,我意识到其实我爱的不是顾楚生,我爱的是顾楚生给我的那份错觉。十二岁那年他对我伸出手,我就以为他会给我爱,但其实他不会给,也没有责任给。其实我和楚锦没有多大区别,楚锦在家庭里没有感受过爱,于是她用尽方法手段去追求一个人对她好,我也是如此。” 上辈子她执着十二年,求的是这份心上的圆满,年少时没有得到,所以就拼命渴求。 而回顾来看,楚锦用尽手段,与她所求,何尝不是一样? 她看明白了楚锦,也就看明白了自己。只是她这一路的感悟如何得来不能言明,只能用卫珺当幌子,说着自己的心得:“ 人心都会有残缺,有不圆满,可不能一直活在这份残缺里。” “所以你放弃了顾楚生?” 卫韫皱起眉头,楚瑜轻轻一笑:“应该说,所以我放下了我的执念。而顾楚生……” 楚瑜抿了口酒,轻轻叹息:“或许曾经喜欢过,可是放下了,就是放下了。如今瞧着他,也就觉得是个路人而已。若不是要帮着你,我与他大概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了。” 卫韫没有再把话接下去,他低头看着脚下庭院里的鹅卵石,许久后,他慢慢道:“其实我气恼的不是顾楚生,是自己。” “嗯?” 楚瑜有些疑惑:“你气恼自己什么?” 卫韫沉默了一会儿,楚瑜便静静等着,过了好久,卫韫终于才抬起头来,认真看着楚瑜,有些忐忑道:“嫂嫂,我是不是太孩子气了?” 听了这话,楚瑜微微一愣,片刻后,却是笑出声来:“你是气恼这个?” “我与顾楚生,差别也不过就是三岁,”卫韫抿了抿唇:“可我却觉得,这人心智之深沉,让我自惭形秽。与他相比较,我总觉得自己不过是虚张声势,刻意装出来的那份成熟。他却是真的老谋深算,无论是拿捏情绪还是猜测人心,都精准得让人觉得可怕。” 楚瑜听着,喝了口酒:“你觉得自己在外是虚张声势,怎不知他在你面前也是虚张声势呢?” 少年时顾楚生是什么样子,她还记得。十七岁的顾楚生比十四岁的卫韫,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都是天之骄子,不过是所擅长方向不同,哪里又来天差地别? 只是顾楚生毕竟年长,而且从小就是个会装腔作势的,怕是唬住了卫韫。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