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杨雁回给他安排的住处十分清净,老人家醒来后,便下了炕,由一个媳妇子搀着,慢慢出了屋子,来到院里。 赵先生正坐在屋檐下,缝补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葛布道袍。看到邢老先出来,她才停了手里的活计。虽然心里乱成一团麻,她仍旧劝道:“俞夫人已安排了人手,出去打听消息了。老先生还是先安心歇息。咱们还是……还是先等消息。” 另一个媳妇子搬了藤椅来,邢老先生便也在屋檐底下坐了,道:“我就说雁回会帮我的。只是少棠这一插手,雁回反倒不好明着帮了。唉,说来说去,都怪我身子骨不争气,少棠不敢让我拖着这把老骨头去告状。”少棠那孩子没有功名傍身,不过是一介草民,胆敢敲登闻鼓状告致仕尚书,只怕案子还没开审,就要先吃上两回杀威棒。只是这个话,他不敢跟赵先生说。 赵先生也不是无知妇人,一听这话,又开始掉泪了。她当然知道少棠要为这事吃大苦头。如果不是怕官府用刑,邢老先生自己就能去告状。 邢老先生也越发伤心了,口中翻来覆去道:“都是我这把老骨头,害了孩子们……” 杨雁回和秋吟进来时,正看到这悲悲戚戚凄风苦雨的场面。 杨雁回忙上前劝说道:“老先生,你才醒过来,莫要太伤心了。咱们一定有法子救人的。” 赵先生瞧是杨雁回来了,忙问道:“少棠可有消息了?” 杨雁回道:“他人被关在刑部大牢里。这案子什么时候审,还不知道呢。只怕他还要在里头待几日呢。我大哥已经想法子进去见他了,说给他送些吃的用的。” 赵先生忙道:“我听说那牢房里头都是又阴又潮。我把少棠的道袍补好了,能不能让杨举人,将这衣服也捎进去?” 杨雁回看了她手里的衣服一眼,道:“大哥这会儿不在,怕是只能等下回了。先生也不必太过忧心,我大哥不会叫他在里头受罪的。” 邢老先生道:“我们这一路上,走得甚是艰难,有时连吃的也不够,少棠宁可自己饿着,都让给我和他娘了。这一路颠簸,他也没少受苦。这才入京便要打官司,我怕他也吃不消。” 秋吟听了这话,倒也十分同情季少棠,不禁插嘴问道:“老先生,季公子幼年时,你便极为欣赏他,后来也一直提携他。今日他能为了邢家不顾一切,想来也有报答您的意思。不过,我一直不知道,老先生当初为何那么喜欢季公子?” 杨雁回笑道:“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呢。” 邢老先生一怔:“你怎么会不知道?少棠说,他跟你说过。” 杨雁回也是一怔:“都这么多年了,我……我忘了。” 邢老先生不疑有他,只是看了一眼赵先生,这才缓缓道:“说来事情也简单。那一日,我不过是在街上四处走走,听说书的在说什么故事,再看看别人的书摊子上都在卖什么书。结果,看到一个小孩子在帮人写书信和对子。他自己不光能写,还能做对子。那孩子的的字倒也写得有模有样。只是那几日,天很冷,风太大,吹得他脸颊和鼻子都红红的,手都冻得伸不开,但他还是呵一呵手,写得很认真。我一时好奇,就上去让他帮我写了个扇面,还跟他聊了几句,怎么年纪这么小就出来帮人写字。他说”邢老先生又看了一眼赵先生,继续道,“他母亲的生辰就要到了,他想攒些钱,给他母亲买一支玉簪。他连买哪支簪子都想好了,他的母亲带他来京里时,看过好几回那支簪子。只是每一回,都没舍得买。家里的钱都花在他身上了。” 赵先生听到这里,握着衣服的手一阵抖,脸色阵阵发白。 就听邢老先生道:“我觉得他是个心地纯良的孩子,又懂事又孝顺,看他因为年纪小,生意不好,后来才叫他来帮我抄书。那时候,他已经摆摊三天了,也不过攒了几十个钱。” 秋吟听到这里,对赵先生道:“我还从未见过先生戴玉簪呢。只见过先生戴乌木簪和银簪。”后来季少棠考中了举人,赵先生或许有金簪戴了吧。只是她却没见过了。如今,她只见过十分落魄的赵先生了。秋吟又问,“赵先生怎么不戴那支玉簪呢?” 赵先生一脸痛悔难当的神色,哆嗦着唇,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好半晌才道:“后来,少棠买了那支玉簪,回来送我。我却怪他骗我。明明说是去京里参加几日诗会,却背着我去干了这没用的事。那玉簪,本来就是下脚料做的,材质也不怎么样,价钱也便宜。我想着反正也戴不出去,一气之下就给摔了,还将他痛打一顿。” 杨雁回主仆听了这么个结局,颇为唏嘘。 邢老先生道:“你真是糊涂呀。那些在京里参加诗会的子弟,多是家里宽裕的,少棠去了一日,便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