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沣神识外放,待见那人远远遁去,这才收回。 转头微微责备陈禾:“这些时日跟随师父,怎么不用个障眼法?” 曲鸿没准还得在这里逗留个十来年,要是引来修士注意,就没得安宁。 陈禾低头:“是我考虑得欠妥当。” 当日他见曲鸿对付渊楼众人游刃有余,就不觉得曲鸿会有什么危险,再者陈禾留下来跟着队伍一起下山时,还打着等渊楼众人返回寻找薄九城时,将他们一网打尽的主意,当然没有掩饰容貌。 结果陈禾等了个空,一个人都没回来。 薄九城这少主当得,明显别人没把他当回事。 既然等不来渊楼,陈禾就减少在人前露面的次数——反正在那群海匪与私盐贩子眼中,他满身泥泞狼狈不堪。 只是回到小城后,日子悠闲,缓慢得好似时光都停驻了,那片巷尾坊间所见,皆是镖局的人,就松懈了许多。 “是你招惹来的?”陈禾拍石中火脑门,结果手按下去凹陷到肉里。 他嘴角抽搐了下,伸手将赖在地上的石中火抱到眼前,对上那双被揉挤得看不清的眼睛:“不准再溜出去抓鱼,再有下次,就把你卖了!师兄你说它这么胖能卖多少钱?” 释沣还未说话,石中火先乐了,它伸出圆滚滚的手臂,塞了陈禾一拳。 ——别以为它傻,除了主人,别的修士养不了它,这事石中火门儿清。 石中火挣脱陈禾,像秤砣一样重重坠地,激起好大一片尘土,拎起装鱼的桶往巷子里跑去,转眼就没影了。 “如果三昧真火不是我与真元相融……” 陈禾简直想将石中火丢在这里,给曲鸿管。 释沣微微皱眉,轻声喝止:“师弟。” 陈禾顿住,许久后他叹了口气。 此地甚好,师父师兄每日热闹得很,这日子沁凉得好似井水镇过西瓜,能舒透到心里,什么都不用想,惬意的靠在躺椅上赏月观星。 但再好,却终究不是归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安逸太平,总不长久。 “师兄,我已打搅师父多日,需要告辞了。”陈禾沉声说。 “修真界乱相已现,不管谁想办法,都改变不了既定的形势。”释沣深深的看了师弟一眼,温声劝慰陈禾,“你不必多想,即使前次正魔两道大战爆发,陨落者无数,今生再起波澜,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该来的,总会来。 修真界宗派与宗派之间的怨隙,正魔两道的对立,都不是一朝一夕而成。 “我只是觉得,赵微阳必定会趁机而起,借这乱世如鱼得水。” 陈禾有些懊悔,当日若是能多看几眼,没准就发现那个卖鱼的是赵微阳了。 一时不察,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师父尚在世间的事,断不能让别人知晓!”陈禾沉声道。 释沣缓缓点头。 师兄弟俩沿着塌掉一半的墙根,离开了这片空地。 散落砖石的角落里忽然有人啧地一声,用烟杆挥开眼前的石子,蹲在墙根边出神的摸摸脸上蓄养的络腮胡,半晌后背着手,若无其事回到镖局前院里。 “曲爷!” “可巧,赶上摆饭了,正要使人去找你吶!” 曲鸿笑眯眯的说:“瞧你说的,吃饭这等大事,我岂能忘记?” 一张破八仙桌上摆得满满当当,装菜的碗能塞得进大汉的一个拳头,前院后巷的人闻到这味,说说笑笑的都来了。 到堂屋一看,发现里面空荡荡的,这人呢? “闲着也是闲着,我叫他们去城门口卖西瓜了。”曲鸿也不跟谁客气,举箸就吃。 “这大热天能有几个生意,卖什么瓜?”众人中间传来小声嘀咕。 立刻有人叱喝:“你懂什么,曲爷说得还能有错?” 之前说话的有些不甘,眼珠一转又凑过来问:“听说曲爷最近在看戏本子?这敢情好,赶明儿我们路过扬州,也去戏园子里见识见识。” “美得你!”曲鸿笑骂。 他抬头见陈禾进来了,释沣还跟前几日一样,用了些许法术,凡人对他视若不见。 “吃啊,都愣着做什么。”曲鸿抬手将陈禾按在身边椅上,不由分说,把半条鲫鱼塞到小徒弟碗里。 其他人悄悄松口气。 自从第一天大家吃了那没盐又焦的烤鱼后,桌上这道固定不变的烤鱼,大家都敬谢不敏,唯恐多看一眼,就要被劝着吃下。 经常一餐饭吃完,鱼怎么端上来的,怎么端下去。 曲鸿意味深长对陈禾说:“吃吧,你还没尝过石中火的烤鱼呢。”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