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命不久矣,真是比往心上扎针还要疼痛难忍。她十指紧扣地面,拼命压抑着胸腔里要喷薄出来的嘶吼之声。 青衣忙跪下来,小心搀扶着小姜氏,在她耳边低声解劝。 看小姜氏极瘦的模样,想来她自己身体也不甚康健。 燕灼华眉头一皱,想起草房里那抹溢着茶香的瘦削身影,到底心中不忍,淡淡道:“宋二夫人,你的确多虑了。” 她耐着性子重又坐回去,尽量和气道:“四郎他有心弱之症的事情,昨日他已经亲口告诉我了。” 小姜氏闻言一愣,小儿看着谦和,骨子里最是要强,平日里谁都不敢提起他的弱症,他更不会去与旁人说。怎的会亲口告诉眼前这个第一次见的长公主殿下? 燕灼华示意绿檀上前搀起小姜氏。 长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来扶,小姜氏便不敢仍跪在地上,一面用丝帕遮着脸上的泪痕,一面顺势起身,坐回到太师椅上;却是小心翼翼从丝帕后,窥了燕灼华两眼。 燕灼华自然不知道小姜氏的心思,徐徐道:“心弱之症,虽说难以根治,却也不知完全无法可治。” 小姜氏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花,却又转瞬即逝。这些年来,她不知请了多少神医名家,却都一筹莫展。失望的多了,她便不敢再去期望。 燕灼华道:“你出自姜家,想来对前朝故事也有所了解。” 这话从一国长公主殿下口中说出来,小姜氏便不敢贸然去接。更何况,姜家曾是前朝皇族的姻亲,这位置就更微妙了。 燕灼华并没有要等小姜氏回答的意思,她径直说下去,“前朝归元帝之后,曾与北方邻国柴浪国有过恶战。后来生灵涂炭,归元帝幼女安阳公主与夫君上官千杀并肩抗敌,力保南朝,那也是一段了不起的故事。” 小姜氏有些忐忑的听着,长公主殿下跟她这个前朝皇族的姻亲后人说起这些——意图何在呢? “大战过后,百废待兴。那时候重振了南朝生机之人,你可知是哪一位?”燕灼华想起当初父皇在九天御龙殿里,给她讲起这段历史时的情景来,不禁有些悠然神往。 小姜氏因没能摸清燕灼华的意图,便只勉强一笑,低声道:“臣妇在家中时,只学了些理家之事,于书本上的东西了解的浅些。” 其实姜家乃是诗礼之家,哪里会疏忽了女儿家的教育呢?小姜氏只是敷衍罢了。 燕灼华看她一眼,心知肚明,却并不戳破,只继续道:“便是出自当时三大世家之一南宫家的南宫玉韬。” “南宫玉韬乃是安阳公主的表哥,又是战神上官千杀的师弟。三人情义深重,其中尤以南宫玉韬机敏多智。大战过后,南宫玉韬便受了安阳公主托付,暂代皇帝之名,处理举国政事。” “如此数年过后,南朝生机渐荣,南宫玉韬便翩然而去,隐于山林。” “当初柴浪国进攻,南宫玉韬本可以挟世家之势,趁乱取巧,从中渔利,他却没有;后来代理朝政,南宫玉韬本可以把持朝廷,偷天换日,居于万人之上,他却事了拂衣去。” “有着这般风姿心胸的南宫玉韬……”燕灼华话锋一转,感叹道:“谁又能想到他患有心弱之症呢?” 小姜氏怔住,南宫玉韬的事迹她自然听过,却从未听闻他患有心弱之症。 “这种事情外人自然不知。若不是父皇将前朝皇族的秘闻记录讲给我听,我也不会知晓。”燕灼华叹道,“大约也正是因为这心弱之症,南宫玉韬才对权势如此无动于衷吧。” 燕灼华看向小姜氏,温声道:“当初南宫玉韬还政于朝,隐于山林之时,已是三十岁。四郎如今尚未弱冠,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 小姜氏呆呆道:“三十岁?”这么多年来,她听过最多的,便是四郎活不过弱冠之年。 时光无情地一年又一年过去,她数着四郎即将到来的寿命极限,只觉得每日每夜都是煎熬。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