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忐忑起来,不安地把手在衣角上擦了擦,强笑道:“草民这趟来,不为旁的,就是想见见小公子。到底是当初自己奶了三年又带了三年的孩子……”她用手擦了擦眼睛,似乎是哭了强忍着哽咽,“说起来是草民亏心,当初豆腐坊刚起来,家里钱紧,草民家里那个不中用的,见不得草民把家里的东西倒腾出去,那会儿又怀了阿莲——就想着宋家家大业大的,夫人就是再落魄了,那拔下根汗毛来不比咱的腿粗……” 燕灼华不做声,仍是看着。 赵氏就放了悲声,伏在地上哭道:“哪里想着夫人就这么撒手去了。前些日子殿下的人找到草民,说小公子在南安。草民就想着拼了这条命也要见上一面,草民家里那个拦着,草民就跟他动了菜刀——我就说,谁也别拦着,我要给夫人带句话哩……” 里边燕灼华跟赵氏说话,丹珠儿与朱玛尔原本守在外边。 忽然听到里面起了哭声,丹珠儿还在愣神,朱玛尔已经掀帘子冲了进去。 “哭什么?”朱玛尔看起来迷糊懒散,行动起来动作却极快,将那赵氏手臂反剪在身后就拎着往外走。 燕灼华歪在软榻上坐着,撑着头看,也没拦着。 朱玛尔将赵氏拎到外间,重重一放手,怒着低声道:“这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人跟前——也由得你这样使性子撒气,哭天抹泪?” 丹珠儿也鲜少见朱玛尔发脾气,比见燕灼华动怒还惶惑。她瞪着眼睛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劝道:“好了好了,朱玛尔姐姐你息怒……” 朱玛尔甩甩手,“你带她出去洗把脸,醒醒神。” 赵氏仿佛还陷在悲痛里,又仿佛被吓蒙了,她立在原地,只是定定的出神。 朱玛尔深呼吸了一下,挑帘子走进去,就见燕灼华坐在软榻上正望着窗外,只能看见她白皙的侧脸,却看不出情绪。 朱玛尔揉揉鼻子,道:“市井小民,殿下不要往心里去。她——可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燕灼华把目光从窗外一对翩跹□□的蝴蝶身上收回来,摇摇头,“并没有什么。” 朱玛尔立在帘子旁边,看着她。 燕灼华又去望那对蝴蝶。 “殿下,马总兵来了,您见吗?”绿檀的声音在外间静静响起。 燕灼华仍是出神地望着那蝴蝶,没说话。 朱玛尔揉揉鼻子,道:“奴婢替殿下去打发了他。” 燕灼华叹了口气,“不用了,原是我昨晚要修弘哲传话说要见他的。”她方才见了赵氏悲痛,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自己母后来。 原来母亲的爱是这样的吗?只是奶了三年又带了三年,只是为了见那孩子一面,便家也顾不上了,连一向畏惧的丈夫也可以举起菜刀相向。 总觉得有些难以想象呢。 燕灼华揉着额角,又觉得难以想象这种感情的自己,有些可悲。 马总兵是个又黑又壮的胖子,他天生一副笑模样,嘴角翘着,眼睛眯着。 大概是觉得这次来见长公主殿下,不是应该笑的气氛。 马总兵拼命扯着自己嘴角。 “治下出现这种事情,实在是、实在是……”马总兵揪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殿下为百姓着想,不肯戒·严,这个么、这个么……”一不小心胡子被他自己揪下来两根。 燕灼华莞尔一笑,道:“你从前跟的哪位将军?” 马总兵松开揪着胡子的手,“属下是赵熙将军带出来的兵,原本驻守辽东的。” “原来跟的是赵叔叔。”燕灼华有点恍惚,小时候赵叔叔待她是极好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