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想着,他把书卷一撂,起身要去沐浴。寝房让给她住了,他也只有睡偏房的份儿了。 人还没踱到门口,就见一个瘦小的人影从廊下匆匆闪过,再一瞬就推门而入了,唐突失礼,连个门都没叩。 凝着青翠那张急匆匆的脸孔,牧容停下步子,微敛眉心道:“半夜三更的,怎么这般毛躁。” 她在外头守了很久,全身上下都泛着凉气。屋里的暖融让她紧绷的身体舒缓不少,可面上依旧摆出个苦大仇深的表情。 牧容距她几步远,腰板挺的笔直,挡住了大半烛光,那双修长深邃的眼眸丝毫没被夜色的困倦沾染。 灼灼的目光让她下意识的捏紧裙角,心里蓦然发怵,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这般神情让牧容甚是不解,“有话就说,顾虑什么?” 忖了忖,青翠还是豁出去了,一仰头,开门见山道:“大人,昨日你在姑娘床前守了一夜,今儿怎就换了君澄了?还让他骗姑娘,这是何缘由?” “……就这事?” 青翠十分笃定的点头,“嗯!” 牧容没接她话茬,踱到窗前将窗棂推开一条缝,劲风裹挟着霜露迎面而来,刀割般刺人。他岿然而立,抬眸凝着外头的满院寒星,这才道:“本官身份特殊,传出去不好,免得她心生误解。” 误解? 青翠愕然道:“大人,你不是喜欢卫夕姑娘么?怎么还怕她误解?这般好境遇放着不要,偏生把她往别人怀里推。”她垂下头,声小细微,“你是榆木脑袋么?” 若放在以前,她断然不敢说这般大不敬的话。可牧容孤身多年,别说妻了,却是连个姬妾都不肯领进府门。他倒是不骄不躁,可她却心疼老爷和夫人。夫妇俩年岁渐长,怎能不着急抱孙子?只怕是敢怒不敢言而已,唯有心里憋苦。 依她来看,自家大人就是被宠坏了—— 自以为是! 不说不行! 她字正腔圆的诘问让牧容愕了愕,末了,他一瞬失笑,声线却不温不火,摸不清真情假绪:“哦?本官喜欢卫夕……你这是从哪看出来的?” 青翠瘪嘴,样子有些忿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人当我们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倒是对的。牧容心生嗟叹,垂下眼睫,半掩住暗芒隐现的瞳子。停了半晌,他将窗阖上,踅身在桌案后坐定,捏了捏冰凉的手指,状似无意地说道:“郎有情妾无意罢了。心仪之人厌恶你,与其开诚布公让两个人都难受,还不如独自将这份情谊消融了的好。” 他顿了顿,手肘撑在桌案上,拖着额头懒懒看她,“你年纪还小,自然是不懂得。儿女情长这种事不单单只有长相厮守一种方式,修不成正果的多了去了。” 这话倒是不假,她怎能不懂?有缘无分的人很多,比如她跟牧容。但她有努力求取过,对方驳了,败也败的心甘情愿。 但他倒好,还没开战就偃旗息鼓了—— “大人就知道说这般丧气话,当年身为少帅的气概呢?逃避罢了,你就甭找这么多理由了。”她嘴角利索,颇为失望的嗫嚅,“缘是老天爷给的,分是自个儿求来的,青翠不知道大人在怕些什么,只愿日后别后悔便是。” 说罢,她顷而抬起头,抛给他一记“你一定会后悔”的眼神,礼都没施便推门而出,俨然是生了闷气。 门阖上后发出不小的响动,绢灯里的烛火随之震颤了些许,视线登时被晃得影影绰绰,让人头晕目眩。 牧容连连叹气,失神地盯住桌案上的木纹。这丫头牙尖嘴利,真会一针见血,一霎儿就扎准了他的痛处。 他肆无忌惮的驰骋多年,原本以为逃避和害怕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可他错了,两者都被他占全了。在极短时间里,他心头的壁垒被击得溃不成军。 他不断警戒自个儿,势必要清心寡欲,这绝不是无稽之谈。 锦衣卫扶君安邦,干的是烫手活,有朝一日若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