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咱们得立个约。”邱迁暗恨自己学做生意这么些年,始终不太会讲价。他心里急急想另外六贯,恐怕只能跟舅舅去借。 第十章 亵裤 君子设纲布纪,以缉其乱、解其结, 然后物得其分、事得其序。 ——司马光 汴京城每天消耗猪肉百十万斤。生猪买卖聚集于城南郊的猪市,由猪行的行首派人在那里收齐,等到天黑行人稀少时,十数个人分批押猪进城。浩浩荡荡、哼哼哄哄,从正南的南薰门进城,沿着御街到内城朱雀门外,向西一条大道,通往新门外的杀猪巷。这些押猪人都是经年熟手,上万头猪并没有乱行乱跑的。 到了杀猪巷,各杀猪作坊分领自家订的猪,屠夫们早已点好火炬,磨好刀,捆杀剖割,烫洗分派,猪声震天,一连两三个时辰,没有片刻安宁。因此除了妓馆、食店,这一带的住家皆是屠夫、肉商。 天快亮时,这百十万斤猪肉,肩挑车载,分送到城内各坊桥早市。肉商们的肉案早已排好,列三五人操刀,阔切、片批、细剁,随意索唤。猪肉内脏便散入千家万户、酒楼食店。 可是清明这天下午却不一样。 魏大辛骑着头灰毛驴子,后面跟几个伙计,另牵着头驴子驮钱,照旧出城赶往南郊猪市。魏大辛今年四十来岁,瘦瘦的脸,下巴上一撮细胡须。他在猪行行首手底下做经纪,专管来猪市收生猪,已经做了二十多年,人都叫他“魏猪倌儿”。 猪市是一大片空场地,用两尺多高木桩矮栏分成几百个圈栏,每个圈栏都由猪商包定,有大有小。平常来这里,所有圈栏里都挤满了猪,哼叫声一里外都能听到,走近时,初来者能被猪屎臭熏倒。然而,今天快到了,都听不到多少猪哼声,走近时,只见到了十几个散商,猪也稀稀落落只有几百头。 魏猪倌很纳闷,忙问人,人也都在纳闷,都说没见那些猪商送猪来。找了一圈,累得他虚火直冒,满头是汗,他便让几个伙计分头再去问,自己走到场院边的一间铺屋,这是平日他和那些猪商结账的地方。他取钥匙打开了门,把带的银钱从驴子上卸下来,放进柜子,坐下来歇息等待。 等了近一个时辰,那几个伙计陆续回来,都说没找见。魏猪倌只得让他们唤来那十几个散商,一一点猪数,过秤,各自结了账。 快天黑时,始终等不来其他猪商,他只得让伙计赶着买好的那几百头猪,先慢慢进城,自己不甘心,又坐在铺屋里等了半晌。天黑麻后,还是没见人送猪来,他只得锁了门,骑驴去追那些伙计。 冯赛赶到东水门外时,夜幕已垂,只勉强看得清路。 他一路疾奔到谭力那座庄院,大门仍关着,他跳下马奔近那门前,里面静悄悄毫无动静。冯赛不由得心跳起来,后悔该带几个帮手来。但想到妻儿,心中急切,再等不得,便抬手用力拍门,拍了许久,院里才传来杨老榆的声音:“谁啊?” “老杨,是我!” 半晌,门缝里隐隐有些光亮,门打开了,杨老榆手里端着盏粗陶油灯盏。 “老杨,我妻儿是不是藏在里面?” “啥?没有啊。”杨老榆张着黑洞洞的嘴,一脸愕然。 冯赛再顾不得,一把推开门,大步奔了进去。场院里一片黑茫茫,只有北边那排房舍的东头一间亮着些微光。冯赛便先急步走到那间房,杨老榆的浑家站在门首,正在张看。冯赛并不理她,径直走进屋中。 方桌上点着盏油灯,昏昏灯影中,屋子里只有一张木床、一个五斗柜子、两个木头箱子、一些坛罐。他先抓起桌上油灯,走到床边,弯下腰照看,床底下只有几只旧鞋。他又环视屋中,能藏得下人的,只有那两个箱子。他过去一把揭开旧木箱盖,里面装着些旧衣裳,再掀开另一只箱子,里面堆着些袋子,分别装着粟米、干菜、豆子。 他一转身,杨老榆夫妇站在门口,一起瞪眼望着他。 “她们藏在哪里?!”冯赛大声问道,心中已经火起。 “冯大倌儿,你说啥?这庄院里就只有我们两口子,再没有外人啊。” 冯赛看杨老榆端着油灯,那张老脸半恭半笑,黑黝黝眼窝里一点精光随着灯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