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川是装作不知? 但看他今天说起时,似乎不像在说谎。而且他当时去了山东寻购粮食,鲍廷庵正月二十死后几天,他才赶回汴京奔丧,又替他哥哥喊冤,其间十分忙乱。而汪石的“母钱”骗局要编造得像,就不能急,前后至少也得三五天。到月底,汪石请我们四人到潘楼时,鲍川已经答应了担保。短短几天,“母钱”骗局恐怕来不及再度施行。 那么,汪石是如何说动鲍川的?难道是我想多了?鲍川真的是由于汪石救了粮荒,便被打动? 但鲍廷庵之死,始终有些古怪。据他家仆人老段所说,鲍廷庵病得就有些古怪,本来是要出门商谈粮荒大事,途中却碰到个陌生人,说了几句话,看了一样小东西,之后鲍廷庵就得了重病。 那人是谁?说了什么?又给鲍廷庵看了什么东西? 冯赛想了许久,都猜不出来。出了东水门,要拐向烂柯寺时,见街口曾胖川饭店灯笼下站着个人,是鲍家仆人老段。 “冯相公。”老段也看见了冯赛,忙迎过来。 “老段,你在这里等我?”冯赛忙翻身下马。 “嗯。我又仔细问过阿封,赶紧来跟冯相公回个话。阿封说那天那个人拦住老相公说话,他当时站得远,那人拿的那个盒子只有巴掌大,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哦,辛苦你了。” “不过,阿封还想起一件事……老相公生病前头几天,因为粮荒的事,一直在城里议事厅,有个人来找过老相公,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看衣着,很豪贵。他邀老相公去潘楼谈事情,阿封送老相公过去,照规矩没有上楼,就在下面等着。大约半个多时辰,那人和老相公一起下楼来了。阿封不认得那个人,冯相公,那人会不会就是汪石?” “是汪石。我刚刚去潘楼打问到了。” “其他的,阿封就再想不起来了。” “好,多谢老段。” “冯相公说谢字,就折煞老汉了。我只盼着冯相公能把这桩事查明白,给大相公洗掉杀父罪名,让老相公瞑目。” “我一定尽力——”冯赛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老段,你家小相公正月间去了山东?” “嗯,去了半个月,收了两千石麦子回来……哦?冯相公是说……” “不、不,我只是随口问问。” “这一点冯相公倒不必疑心,小相公并不是一个人去的,还带了五个经纪。” “哦……他的左手似乎受了伤?” “那是途中受的伤。夜里船歇泊在考城,小相公和那几个经纪在岸边酒肆吃酒,他出去解手,天黑,不小心蹿出一只野狗,把他小手指咬掉了。” “是这样……我记得他被咬掉那根小指上有片黑痣?” “嗯,娘胎里带来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鲍老伯生前有没有公开说过,将来家业由鲍川来主掌?” “没有,老相公只是有过这个念头,但始终犹豫不决。老相公也曾私下里问过我,我当时劝老相公,两个儿子至少该公平对待,这样,等老相公仙逝,他们兄弟才能和和睦睦。若不然,倒是老相公挑起他们争斗。老相公听了,虽然没言语,但以后再没提起过这事。” “好。天黑了,路不好走,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走就成了,哪里敢劳动冯相公?” “我也正好要去虹桥那边见个朋友。” 冯赛将老段送过虹桥,才回转来走到十千脚店,进去一问,周长清在后院。冯赛便走进后院,见院角那间书房窗扇开着,周长清正在灯下读书。他过去轻轻叩开门。 “云水?” “周大哥,我有些事想不明白,来向你请教。”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