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 她说:“你不回去休息?”又一拍脑袋,自顾自地道,“也对,这会儿回去太晚了。不如你去隔壁睡?” 她娘的客人不多,小桃楼的空房自然不少。 如果无妄在这里,肯定会惊得跳起来:不行不行!怎么能让公子睡妓院?荒唐荒唐!可是未殊却全未觉察,只道:“我等你收拾完。” 她指了指桌上地上的七八个包袱:“我收拾完了。” “……”他顿了顿,“先带上最紧要的,剩下的回头我派人来取。” “这么急?”她睁大眼睛,“现在就得走吗?我还没跟小葫芦说呢,还有街坊邻居……” “现在就走。”他的话音一向清淡如无,可不知为何,会让阿苦感到是不可违逆的,“我带你走。” 我带你走。 那么平静的语调,那么寻常的四个字。 可是落进阿苦的耳中,却好像平空炸了一个惊雷,她的心在那一瞬间竟然停跳了。 然后,又愈加强劲而错乱地跳动起来。 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这样跟着他走,岂不是把一条小命全部交给他拿捏了?她倒不是不放心他,她只是终究有些怕…… “我娘怎么会答应的?”她没话找话。 “为什么不答应?”他淡声,“待在这里你会受苦的。” 她没有做声,将包袱里的衣裳又拿了出来一件件挑。他一眼扫过去,大都是新的,鲜妍明媚,他都没见她穿过。 “衣裳少带几件。”他不由得道,“去了台署给你买新的。” “这也是新的呀。”她不解。 可这是李继忠的钱买的。 他没有说出口。 但她已经听话地将那些新衣裳都拨在了一边,他看着,眼神里浮起淡淡的欣悦,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不过他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衣裳永远是越多越好,他都这样承诺了,她干嘛还要带自己的衣裳?当然要赖着他买新的。 心里算盘一打,她开心了,三五下收拾出了一只轻便的包袱往肩上一挎,“走吧。” 他顺手拿过了她的包袱提在手上。她傻愣住,便看着衣不沾尘的仙人提着她那花花绿绿的布包袱,很自然地走在前面,她看了许久,竟然看不出一丁点儿违和。 她连忙跟了上去。 “哎,”她低声,“我总得跟我娘打声招呼吧。” 他停下脚步。这会儿他们站在小桃楼二楼的走廊上,月光透过走廊尽头那扇雕花大窗洒进来,壁灯是暧昧的昏黄。再走几步便是弋娘的房间,房门紧锁,里头声音模糊,她贴着锁眼听了听,无奈地道:“好吧。” 对这种事情她早已习惯,从不脸红。他站在几步远外,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根。 灯火摇曳之下,女孩走到他面前来,仰起头,微微笑,眼眸里湿漉漉的,像雨中弯弯的月亮。 “师父,”她笑说,“我们这算不算私奔啊?” 风灯倏忽一荡,将她的眸光幻出了万点清芒。这样污浊晦暗的环境,这样清新明媚的笑。他无法猜度她这笑容里的揶揄或探询,只仓促地转过了脸去。 无妄终究放心不下,驾了马车到扶香阁后门来接。看见这一大一小走出来,他将脚架在车辕上,朝天哼了一口气。 不是他说,公子迟早有一天被这丫头折腾死。 只是公子看起来还挺乐意被她折腾死的…… 未殊将阿苦的包裹放进去,又护着阿苦上车。她从没坐过这么大的车,一时都不知从何下脚。有仆人在她面前弓低了背,示意她踩着上去。她迟疑地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