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理不饶人的小兽,眼圈通红,偏偏嘴角还挂着冷笑。 他停了手,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双眸如渊。 “你把我送给皇帝。”她怒极反笑,风将她的长发都吹起来,她的表情就此隐在了暮色之中,“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我没有把你送给皇帝。”他安静地说,“往后也不会。” 她仍是笑,“我说我要见你,你却不肯见。” 他的瞳孔微微张大,她看见自己的影像在其中模糊。“我不知道你要见我。”他顿了顿,“如果我知道,我一定……” 她转身继续走。斜日西沉,她漫无目的自高高低低的店幡下走过,旗亭上响了二道鼓,有不识相的上来招徕:“姑娘饿不饿?要不要上咱们家吃点小菜……” 她问:“有酒吗?” 小二满脸堆了笑:“有哇,当然有,有陈年的花雕,还有冬天里埋的桂花酿……” 一坛老酒,打开便闻见极浓烈的香,足能缠得死人。 阿苦坐在窗边,一手支颐,看着窗外日光一点点沉没,风愈来愈大,灌满长街,人们在风中慌乱来去,摆在街边的小摊都要招架不住,大店铺的牌匾竟也被吹得噼啪作响。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静默地给她斟了酒,也给自己斟下一杯。下酒菜是一碟花生米,一碟盐水豆腐,她连筷子都不动一下,端起酒杯便喝。 他眉头微微一动,却没有劝她。 她喝酒的手法很老练,像男人一样——确切地说,是像妓院里的男人一样。她眼睛里那些攒刺的光芒被温酒一过,便有些钝了,她终于回过头来,恩赐了他一眼。 他清冷的容颜上还留着她的指印,他浑然不觉。他不觉耻辱,也不觉愤怒,她时常想知道,他到底还能感觉到什么? 她端着酒杯,慢慢地道:“师父。 “我们分道扬镳吧。 “我再怎么不济,也不想进宫伺候舍卢皇帝。 “如果可以,我倒是愿意伺候您,可您是嫌弃我的吧。 “这个世界上,不嫌我的人,恐怕只有我娘和小葫芦了。可是小葫芦已经不见了,我娘也不会再见我。 “这些,都是您害我的,师父。” 一口一个“您”,平静的言辞,恭敬的语气。却有一些不甘的恨在她眼底聚集,不知何时就会窜出来伤人。他低眉,看着酒杯。酒水在微微晃动,是他执杯的手在颤抖。 她是在什么时候,忽然间长大了,长成了这副他陌生的美丽模样? “我娘说,踩到了狗屎是很晦气,但踩过了难道还要回头看吗?”注意到他骤然紧锁的眉头,阿苦笑了,“我觉得她说得对。师父,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他终于开口,呼吸略微急促起来,“外间晦气的事只会更多……” “出了西平京不就好了。”她满不在乎地道。 “不可以。”他立刻反驳。反驳完了却没了下文,她好笑地看着他:“不可以?要你管?” 这又是他所熟悉的挑衅口吻了。不知为何,他竟觉松了口气一般。 “皇上不会再找你了。”他咬了咬牙,才发觉牙根已因长久的紧绷而发酸,“你随我回去……” 她摇了摇头。 “你不高兴学的东西,都不必再学了。”他仍是说着,带着他一贯的固执。他看着她,深黑的眼眸沾了酒气的湿润,像被雨水洗过的夜空,那么遥远,可是那么专注,被这样一双眼睛凝望着的人,一定都会受宠若惊的吧。 她真是累了,她不想再体验这种受宠若惊的心情了。只是此时此刻她仍然无法管控住自己,心腔子里对那目光有一种渴望,她的视线缓缓向下,锁定在他那一开一合的唇,她记得那双唇曾经灼烫地印在她的梦里,辗转研磨,缠绵得好像永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