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头发一次五块,直接将她那时稍微蓄长了点的头发剪到了齐平耳朵的地方。 第二天低着头上学的她被同学们指着大喊“马桶盖”,从那天开始直到现在,她的头发也只是从马桶盖变成了蘑菇头,再也没有留长到能扎起来过,因为只要稍微长了,奶奶便会丢下五块钱要她赶紧到理发店那去剪掉,那老板手下的发型十年如一日,几乎没有变过。 虽然偶尔她也背着奶奶,跳起一小簇头发试图学着班级里最好看的女生在头上编一条小小的发辫,可怎么弄却也弄不起来,只能放弃。 那时她想,原来故事里都是骗人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公主,哪有什么灰姑娘换上水晶鞋会变成公主,更多的是像她这样,永远都是那个灰扑扑的,没有人搭理的小姑娘。 想着想着眼角有些酸涩,她把脑袋埋在臂弯下控制着自己难过的情绪,右手在桌上的纸张上轻轻地写着,好一会,写下了两个字“妈妈”。 妈妈这几天应该就会来了,她见到她会嫌弃她不好吗?奶奶总是说她又浪费钱、又不听话,比不上这个比不上那个,那在妈妈的心里呢?会不会也觉得她这个女儿这么差劲、这么没用,然后马上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呢? 三年前,她趁着奶奶在和爸爸聊天的时候,偷偷地凑了过去,只是她那时一靠过去,妈妈下意识地有些闪躲,在定睛发现是她后又忙挤出个微笑,靠了过来,问她怎么了。 那时她只是怯生生地问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带她走,她想和妈妈爸爸一起过日子,可妈妈却立刻皱着眉头,说自己不懂事、说他们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自己。 哪怕她一把一把地抹着眼泪,不敢哭出声怕奶奶听到,只是小声地哭道:“妈妈,我真的很懂事的,我会自己照顾自己,不会麻烦你们的!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来,我保证!我发誓!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绵绵一定会很乖很乖的……” 可那时候妈妈是怎么样的呢?苏绵绵感觉有些湿意已经沾到了臂弯之上,妈妈露出了个她现在懂得的眼神,那个眼神名字叫做难堪、不自在,她只是从餐桌上抽了好几张面巾纸往她脸上塞,说着:“别哭了,等等你奶奶看到又要生气,你就乖乖地在这啊,等爸爸妈妈不忙了再接你过去,你要听话,爸爸妈妈工作那么辛苦,不要让爸爸妈妈心烦了!” 被这么一说的苏绵绵立刻抽噎着不敢在哭,只是不断地向妈妈说着对不起,然后便乖乖地送走了又离开赚钱的爸爸妈妈,又是三年一晃而过,她却怎么等,也等不回那个“忙完了”的来接她。 而现在,他们忙完了吗? “绵绵!”伴随着打开木门发出的嘎吱声,一道激动夹杂着紧张地女声在趴在桌上的苏绵绵身后响起。 这声音又陌生又熟悉,陌生在好像几乎从来也没有听过,可又熟悉到好像刻在了记忆的最深处,苏绵绵眼泪已经收了回去,她是不敢在外人面前流眼泪的,奶奶已经教育过她很多次,这是家丑外扬、给家里丢脸,万万不能做的!她回过头,说着话:“谁……” 话还没说出去,她便愣愣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那人,就如同武侠剧中突然被点了定身穴的人物,一动不动,和那人四目相对,移不开眼。 是妈妈!她有些激动又有些惶恐,这回出现在眼前的妈妈和三年前似乎有了些变化,明明三年过去,却像是没有老一样,穿着合身的黑色印花裙子,按照课本上学到的说法是端庄又有气质,此时看着自己眼睛里似乎有些晶莹的泪水即将要夺眶而出,神色激动不已,只是刻印在苏绵绵脑海里的那个妈妈,一直都是带着些打量、带着些排斥的眼神,从来没有像此时见过的这么……这么叫她想要冲上去拥抱对方。 “绵绵,是妈妈啊!妈妈回来了!”单静秋看到了眼前的苏绵绵,原身的记忆深处,关于苏绵绵儿时的记忆已经不多,更多的是后来她们母女和解后和平相处时她记住的那个总是光鲜亮丽的女儿。 此时眼前的小女孩,在暑假还穿着应该是校服裤的深蓝色裤子,上身穿着的应当是她自己的衣服,可是不知道是穿了太久、洗了太多次的原因,白色的t上头的印花已经斑驳,原本应当是均匀的图案上布满了掉色后的小白点,洗了太多次或是染色的原因,t上有些发黄了起来,衣服不是很合身显得有些紧,裤子提得很高,否则应该一伸懒腰就会露出一截腰,皮肤晒得有些黑,头发看起来并没有收拾得整齐,虽说是短发,仍旧乱翘在不同的方向,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是复杂,里头的情绪一时竟读不出来。 若是任何人将眼前的苏绵绵和原身记忆里那个已经是豪门少奶奶、业界女精英的苏绵绵拉在一起对比,都一定会觉得分外的不同,谁都没法把她们当做同一个人。 都说凤凰浴火重生,可在火里一点点地化为灰烬,改变自己,该要有多疼。 苏绵绵“哗”地站了起来,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