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走后,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月华轻得好似一场梦,顾眉生转眸瞥到安放在角落里的那把大提琴。 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大提琴,轻轻浅浅地拉了起来。 那随弦乐轻轻洒满一室的,是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两世记忆。 她与栾亦然之间的记忆。 故梦一般旖旎的记忆。 顾眉生想起火车出轨前的那一年中秋,她也是21岁。 栾亦然来秋波弄里找她。他对那时候的顾眉生承诺:“我们会依偎着一起面对这人生中所有的风风浪浪。” 他食言了。 他死在了冰冷的火车里,留下她一个人看遍了人心险恶,人世苍凉。 “栾亦然……” 就在顾眉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那男人双手放在裤袋中,眸色柔润地望着她:“想我了吗?” ☆、28岁:他事业有成,只欠婚姻 28岁,是一个男人渐渐走向成功巅峰的黄金时期。 日常生活里,28岁的男人,大都会在家人和朋友的压力下,希望可以牵着一个心爱女子的手共赴围城的那一头。 栾亦然的问题是:他与顾眉生相差了将近七岁,他已经站在了三十而立的十字路口徘徊,她却还只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少女。 婚姻,在栾亦然和顾眉生这里,依然显得有些遥远。 月浓夜深之中,栾先生轻轻地叹了口气。顾眉生的大提琴未必拉得有多么地纯熟,她胜在每个音符都能努力达到最饱满:时轻,时缓,时欢,时伤。 他坐在窗边床沿,就这样就着房间里微弱的月光看着顾眉生。 他的眉生…… 若有人能来替他做一天的栾亦然,就会明白,身在他的位置上,很难。 这个世界虚虚实实,人心欲望都被或平和,或伪善的假面包裹着。 栾亦然活得很真实。 他对顾眉生是真实的,一颗心毫无保留地爱着她。给她空间,纵容着她的若离若即,疼爱着她的真挚,珍惜着她对自己的情感。 他的私心也是真实的。他对顾鸿华心怀芥蒂,他踩着顾鸿华的危机和软肋,一步步地朝着这座城最高处的地方走去。 栾家对顾家的成见是真实的,这种矛盾将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调和。 有些事,栾亦然为了消除两家之间的矛盾,不得不做。 有些事,栾亦然为了他与顾眉生之间的这份感情,又不能去做。 栾亦然轻叹口气。 顾眉生放好大提琴,撑头望着他:“看来你这琴是白送给我了。” 栾亦然淡笑扬眉。 顾眉生说:“应该是我的琴拉得难听,所以引得你频频叹气。”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中秋节也过了,但栾亦然依然决定要对眼前的女子好一点,他笑着说:“也有可能是你拉得实在太好,我听得晃了神。” 栾亦然说完,又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家眉生也变得不自信起来了?” 顾眉生扬唇笑起来,像潺潺的小溪,仿佛还有悦耳的流水声叮咚作响。栾亦然凝着她,说:“你这样一笑,就算刚才的琴拉得再不好,也是什么瑕疵都再没有的了。” 顾眉生安静坐在他面前,眸色也静得很。 情愫像天边银河,悄无声息地流转着。 坐得累了,两人头靠着头躺在床上,轻声地说着话。 问题是,哪里来这么多的话说呢? 有的。 在顾眉生面前,栾亦然变成了一个呱噪的人。 他告诉她最近发生的奇闻异事。栾亦然说:“最奇异的是,全天下的女孩在被求婚的时候都会欣喜若狂,唯有顾家眉生,总不肯嫁。” 他又说:“为什么不嫁呢?迟早是要嫁的,早点结婚,我们可以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孩子。” 他还说:“每年中秋过节,你再也无需一个人无聊地坐在房间里拉大提琴解闷,我和孩子一定会让你忙得连悲秋伤月的时间都没有。” 天哪。顾眉生听得一头的黑线,伸手用力地掐住男人的脖子,咬唇瞪眸,“闭嘴。” 栾亦然不说了,只是一双手开始在空气不停地比划着。 一刻不停,忙得咧。 他先是指了指顾眉生手上的指环,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她,又比了个睡觉的姿势。 那意思太明显:你戴了我送的戒指,睡也睡过了,早该嫁给老子了。 顾眉生索性掀了被子,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她睡觉。 她刚刚闭上眼,就感觉到男人湿湿的舌头舔在了她的耳朵上,她陡然睁开眼,气恼地从床上坐起身:“栾、亦、然!” 栾亦然表示很无辜地掏了掏耳朵:“在呢,我没聋。”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