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觉得眼前忽然一阵刺痛。 那人的眸子并不大,却极黑极深,一眼看去,似幽幽深渊,似无尽寒潭,是湛清苍穹,是星光尽头人间奥秘,见人生更替世事翻涌,却不知去处与来处。 湖面上本有春风拂柳,此刻却仿佛只剩下了那双眼睛,沉默而威严,将这雪山凝望。 慕容箴怔怔望着那双眼睛,腿一软,蓦然跪坐于地。 雪山高手,竟然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 其余长老们早已伏在雪地上,额头触着碎乱的冰雪,浑身颤抖,因为激动震惊太过,以至于惊呼变成了口中莫名其妙的低语。 好半晌慕容箴才嘶哑地道:“……大哥……宗主!” 那人乌黑深邃的眸子掠过来,众人觉得像迎面劈来黑色的大风,那眸光却没有落在弟弟或者长老们的身上,而是望向了宫胤。 好半晌,他道:“宫胤?” 声音嘶哑,不似人声,咬字也不清晰,竟像多年没有开口。 宫胤站起,微微欠身,不是出于对宗主的尊敬,而是不管怎样,当年也有半师之谊。 “你……”宗主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微微有些惊异,却在宫胤目光阻止之下,并没有说出来。沉默了一会,他道:“许你一件事。” 宫胤又平静地坐下去。 强者之间,不用说那么多,不用小家子气的讨价还价。 不用说慕容筹堂堂雪山宗主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不用摆今日功劳和慕容筹提出条件,慕容筹醒来那一刻,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放掉我的家人。”宫胤答得也很从容。 没有人知道,只这一路走来,淡淡一句,其间心血多少,然而终究有了开口这一日。 慕容筹并不意外,微微沉默,道:“我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掠过一抹冷酷而憎恨的光。 恨自己大意失着,恨许平然心机深沉,恨她欺骗自己,令自己走火入魔,恨她以药物令自己走火愈深,四肢渐渐僵木,口舌渐渐失灵,如一个活死人般,日日只能盘坐木屋之内,听她掌握雪山,蚕食权力,矫令饰诏,篡改雪山多年规矩,当着他的面,将雪山沦为她横行权欲之所。 更恨那些失去自由的日日夜夜,还要听她装模作样做戏,听她各种勃勃野心,被她肆无忌惮地“履行妻子职责……” 他身子微微颤了颤,定力如山的人,想到那一点,也有些控制不住真气,身下咔咔冰层忽展,寒冰利剑一般射出,湖中许多鱼逃散不及被刺穿,鱼血淋漓染红半湖,却接近不到他身下。 那般压抑了六年的激越和愤怒,却在接触宫胤平静深黑的眸子时,寒光一敛。 “我知道。”宫胤盯着他的眼睛,淡淡答。 慕容筹一怔,看宫胤语气神情,似乎他的家人,就在附近? 当初掳宫胤家人的时候,他并没有参与,也没有在意,都是许平然一手操办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