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出大院了,他才想起来问:“北门街哪儿?” 宋冉答:“青之巷。” “嗯。”他食指轻敲一下方向盘。没有别的话了。 毕竟是盛夏,关着窗走了一段距离,车内便有一丝丝闷热而回暖的热意。宋冉摸了摸嘴唇上的细汗,李瓒透过车内镜看她: “要开空调吗?” “不用。”她摆手,“我坐空调车会晕。” “晕车?”他淡笑起来,“记者要经常出勤吧,那怎么办?” “我都是想办法睡过去。”她一时嘴快。 他说:“那你闭眼休息,到了我叫你。” 宋冉:“……” 她才不想睡觉呢。可下一句该说什么,她琢磨不出来。 车厢内又陷入静谧。 她望着窗外咬嘴唇,淡淡的懊丧。 李瓒料想得没错。她那辆小车开回去,绝对半路飘进水里。 警备区在梁城东南部的落雨山上,起初走着还很顺利,地势稍微落下后,就见街上全是积水,下水道都满了,水流无处可淌,浩浩汤汤跟兽一样在城区各处肆掠。上午还有人在水里推车,此刻都放任自流,连公交都不走了。 城区空空荡荡荒无人烟,只有水。 军用车从积水的街道上驶过,溅起的水花跟轮船破浪似的掀得老高。好几次甚至像要把整辆车都淹没。 宋冉原本想指路来着,但李瓒似乎很清楚地形,没开导航,哪条大道哪条小巷他分得很清楚。 走了一会儿,她发现他心里貌似有一副梁城的地势图,他一路都避开了地势低的地方,尽量往高处走。 宋冉问:“你是梁城人么?” 李瓒说:“不是。江城的。” “噢。”宋冉说,“你开车都不用导航。” “在这边待的时间也长。” “多久啦?” 他回想一下:“三四年了。” 刚说完,前方出现红灯。 他停了车。 一分三十秒。无限漫长的红灯。 路口没有任何车辆经过。行人也没有。 车内静悄悄的,他手指无声轻叩着方向盘。 宋冉拨着耳边的头发,转过头去看窗外,只有玻璃上近在咫尺的雨幕。 她看向前方,雨刮器扫过,红色的倒计时在流淌。 她蓦地想起上一次的倒计时,扭头看,他亦盯着红灯的计数器。 她忽然轻声说:“你救过我。记得么?” 交通信号灯刚好转绿,他打着方向盘,扭头看她一眼,淡笑说:“想起来了。” 宋冉说:“我当时忘记跟你说谢谢了。……所以一直想找你,跟你道谢。” 李瓒说:“不用客气。应该的。” 他语气寻常随意,并未当作是什么救命大恩。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他的职责使命,正如记者报道新闻,交警指挥交通一样——应该的。 宋冉原本还有些什么要说,但又无从说起了。 她微吸了口气,整个城市都是潮湿的,她感觉呼吸进肺腔的全是雨水。 走过一条街,李瓒又打了下方向盘,宋冉回神:“诶!……那儿不能走。” 他刹了车,扭头看她。 宋冉迎着他纳闷的眼神,忍着一丝笑意:“……那边是单行道。” 他换了个档,把车倒回一两米,再换挡,重新上路,奇怪道:“什么时候改的?” “前几周。” “嚯。”他轻笑一声。 宋冉见状,也笑着吐槽:“梁城这几年到处修地铁修路,好好的城市弄得跟大农村大工地似的。交通指示也隔三差五地换。”她说:“我们同事每月光吐槽这个,就能写几篇社会新闻。” 李瓒起先用心避着路上的水坑,没接话,几秒的空白后或许是察觉到不妥,不紧不慢地捡起话题,问:“你做国际新闻的?” “嗯。分得没那么清,国内也做。”宋冉问,“你看梁城卫视么?” “看。”他微低头,食指挠了挠鬓角,说,“最近好像在播那什么,《战前?东国记》。” 宋冉问:“好看么?” 李瓒反问:“你参与了?” “噢。……那个节目是我策划的。……大部分资料也都是我记录的。”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