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绝对不仅仅是这样。 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小头儿”这个名字,才愿意接受他,跟他在一起。 “我说不清楚,但绝对不是这样的……”他抬起手扯着额前的头发,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第66章 【风声】(八) 江枫只是低着头,许久都没再说话。长久的沉默让贺景临眼中因为那句“不是这样的”燃起的期待,又一次一点一点熄灭下去。 “……小枫,你试过追星吗?对我来说,这一度是一种特别无法理解的感情。为什么可以对完全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迷恋到那种程度?你所看到的明星,甚至不是真实的,就只是活在银幕上、活在娱乐新闻和人们口耳相传的八卦里的一个虚拟的符号而已。为什么知道了一点他生活中那些琐碎的小事就会心花怒放?为什么会挤破头皮只为了跟他见上一面,要到一个签名?为什么会时时刻刻都想着他,想让他记住自己,想成为对他而言有特别意义的人……” 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最初会遇到你,是跟大学同学到那家new yorker给一个朋友过生日的时候。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你上台的第一首歌,唱的是林肯公园的《numb》。副歌的失真程度甚至比原唱还要夸张,我朋友说,听着简直就像鬼叫。” 贺景临的话又唤醒了江枫那些久远的回忆,让他也禁不住无奈地笑了一下。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贺景临说的是哪一天,但“鬼叫”确实是他当时收到最多的评价。所幸来酒吧找乐子的人并不在乎他唱的到底是什么,好不好听,只要音乐够吵,气氛够燃,就足够了。 “可我就是那么一下子,被你的歌迷住了。那时我的视线根本没办法从你身上移开,看着你在舞台上充满愤怒的演唱,我几乎觉得,你的这首歌,每一句歌词都是对我的嘲笑。从小到大每一步都按照家族设计好的路线在走,一举一动、每一丝情绪都务必做到细致缜密,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达成家族的期待,没有任何一点感情,是属于我自己的。” 江枫大概能够理解这种感情。《numb》也许是最能触动贺景临的一首歌,就如歌词所唱的——我已经厌倦了去做你想让我成为的那个人,那感觉如此虚伪,外表之下灵魂已经迷失。 “那天晚上别人去疯去闹去high,我就一直一个人坐在角落,一边喝酒一边听你唱歌。后来回到家里,耳边还全是你的歌声,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你在台上热烈而愤怒的表情,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我忍了一个礼拜,开始背着别人自己去那家new yorker,起初只是偶尔,后来变成每次有你的演出我都必到,还会提前很久去,占离舞台最近的位置……” “……我这才终于理解追星是怎么回事——那感觉简直就像吸毒一样。我还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喜欢的明星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不用请假不用飞几千公里,就能追到每一场live。” “可是这么多年养成的思维模式并没那么容易改变。我的理智不停告诉我,这种狂热,绝不是身为贺家的继承人应该有的感情。所以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喜欢一个歌手喜欢到了发狂的程度,我甚至不敢告诉你,不敢找你签名,不敢在舞台下叫你的名字,表现出太过兴奋陶醉的情绪……从这个角度说,我远比不上程露坦率勇敢。” 在江枫的印象里,贺景临永远都像带着世家子弟高高在上的耀眼光环一般。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贺大少,也有这种胆怯软弱的时候,也曾把自己放在这样谦卑的位置上,去全心全意地崇拜和爱着一个人。而这一切的对象,竟是他江枫。 贺景临又长叹了口气。 “人好像潜意识里总会觉得,偶像永远都在那。他就像是一个信仰,永远不会变,永远不会离开,永远不会背叛。然而我在这种胆小的遮遮掩掩中追了你两年,等来的却是北落师门的解散。那后来,你就真的消失了,再没有任何消息,哪里都找不到你的影子。到那时我才开始后悔,为什么没能在你还在的时候,鼓起勇气跟你要一次签名,告诉你我听过你的每一场live,爱你爱得几乎发狂……你在整整两年的时间里,都离我那么近啊!……” 贺景临说到最后深深低下头去,语气发狠,音量却极轻,颤抖的尾音几乎带了些哽咽。然而他只是疲惫地用手揉了揉额角,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自然。 “再后来我找到小头儿,希望能推广北落师门的音乐。冯骁同意我买断几首歌的著作权和改编权,但你走之后他无意再做重金属,只想专心于钢琴演奏,因此特别要求我,如果发表不要以北落师门的名义,也不要署他的名字。” 江枫又想起贺景临之前所说的话—— ——我到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在他还在的时候,给他一个更大的舞台,让更多的人能够分享我在他的歌声中所体会到的那种疼痛和喜悦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