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身边的小厮竹里麻利地打点, 他手里拈着眉州刺史李敬业托人送来的竹骨小扇, 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位一身清贫的挚友, 方才吴议夹在无数宾客之中, 和他也不过点头一笑,就算是贺过喜了。 不知道他今天送了什么贺礼来。 想看看,又不愿意看到。 他自己正没来头地矛盾着,竹里已笑嘻嘻地将吴议的贺礼递了过去,一个绣着喜鹊登梅的锦盒,漂亮而小巧。 连锦盒都是这样精致的,不像是吴议自己能想出来的心思,想来也是有人替他操办打点的。 他轻轻拉开上头的丝绸带子,开了锦盒,却眉头一皱,将锦盒放在桌上没说话。 竹里瞟眼看着,原是一个玉制同心结,莹润生光,看着也是好东西,意思也精巧的,怎么就惹了自家爷的不快活? 他打小就跟着这位心思单纯的爷,把他脾气摸得准准的,知道不该说话的时候绝不开口。 严铭看着锦盒里安安静静躺着的玉同心,久久无言。 未等他从复杂的心绪中理出头绪来,已被一身锵然的锣鼓敲醒回神,竹里这才低声道:“爷,咱们该去柳国公府上迎接新娘了。” ——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不畏漫天细雨,一路敲锣打鼓涌到柳国公府前。 按照旧俗,新娘家是大门紧闭,专门给新郎设下关卡,新郎家若不摆出十足的诚意,是断然不会开门的。 跟来一起迎亲的除了远亲近邻,还有几位和新郎关系密切的朋友,吴议夹在一群公子哥里,也当了一回唐代的“伴郎团”,一起跟着扯着喉咙大喊几声“开门”,里面便传来一阵女子娇嗔的笑语。 “要想娶走咱们家的新娘子,总得做一首催妆诗来,若做得不好,咱们可不给开门!” 唐人风雅浪漫,就在娶亲的关头也要考一考新郎的文采,若是不在这事上下点功夫,可娶不到新娘子进门。 严铭被左推右攘,推到人群前头,不得已背出一首他爹花钱请当朝文毫写出的催妆诗。 “青春今夜正芳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 里头的女子却还要刁难:“玉扇偏要遮芳容,再请新郎诗一首!” 严铭不得已,悄悄从袖中取出一方早早备下的小抄,略清了清嗓子,照着大声念出来: “牵虫罗扇不须遮,白美娇多不见奢;侍娘不用相要勤,终归不免属他家。” 随着盈盈一阵笑声,门便砰一声打开了,一群打扮娇俏的女子拥着中间凤冠霞帔的新娘,施施然跨过高高的门槛,严铭正想伸手去接,却被一个年轻的女子拦路挡住。 那女子左手把腰一叉,右手朝他一招手,笑吟吟道:“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吴议在后头看得稀奇:“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是障车之礼呀,不留下点买路财,怎么可能娶得走新娘子去!” 说着便揶揄一句:“公子,你以后娶亲的时候,也要这么来一遭的,可得好好看着学会了!” 吴议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是真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了。 这边说着,那边严铭已经老老实实从怀里取出几个预备好的金锭,朝那女子一拱手:“姑奶奶就放我们走吧!” 那女子一把抓走了金锭,才让开路来,盈盈笑道:“障车之礼已成,新郎新娘可以走咯!” 严铭这才握住自己新娘的手,牵她走向新娘的喜轿。 一行人这才算接完了新娘,又热热闹闹地撵回严府。 下轿依然是新郎亲自牵着新娘的手,双掌相对,感觉亲密却又陌生。 女子的纤手柔软却细滑,像一匹握不住的绸缎,堪堪就要从他手中滑落了去。他想用点劲,却生怕捏痛了深闺里养出来的娇小姐,不用劲,又怕错手丢开了她。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双白皙而光洁的手,他和吴议两人学生时候厮混打闹间也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