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星子也被云团遮蔽,只余路边人家微弱的灯火。 王大勇手中的杀猪刀,刀刃隐隐泛着冷光,沾着一丝邪气,仿佛从刀口里正渗出血来。 这是一个小镇,人口本就不多,王大勇怪异的举止让人不安。摊贩和行人们比平时离开得更快,整条街好像忽然就只属于王大勇一人了。 “谁看见那个……贱人了……” 声音像是从王大勇的嗓子眼里挤出来。 壬二娘一看到王大勇的身影,吓得面色惨白,活像见了鬼,手中的碗筷落了一地。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路小蝉也探出脑袋,只不过他不是为了看,而是为了听。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屠户王大勇要来教训壬二娘了?” 路小蝉盼着这一幕老久了。 其他客官慌作一团,掌柜的反应快得很,立刻张罗所有人把酒肆的门窗全部关起来。 “快点快点!你们看王大勇那样子就是失心疯了!” “看他那样子,像是神志不清了!他要是乱发疯砍人可怎么办啊!” “窗户关上!关上!” 店小二跑到路小蝉的身边,刚要把探脑袋的路小蝉给摁回来,就被舒无隙手中的竹枝拍了一下。 他还没碰着路小蝉,就趴在了地上。 “小蝉。” “嗯?”路小蝉一听见舒无隙的声音就回过头来。 只听见“啪啦”一声,舒无隙只是轻轻勾了一下手指,窗户就关了起来。 一时之间,酒肆里兵荒马乱,大家都没有了吃酒谈天的兴致了,都在议论在外面游荡的王大勇。 “王大勇怎么了?为什么说他失心疯了?” “不关我们的事。”舒无隙说。 路小蝉歪了歪嘴,心想连摘人眼睛都能说得跟弹灰尘一样的人,有什么能让舒无隙觉得“有关”? “他之前揍过我呢……”路小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我知道。我本来想过要让他粉身碎骨。” 路小蝉顿住了:“为……为什么?” “因为他让你疼。那么我就要他比你疼千倍万倍。” 舒无隙的声音很平和,让路小蝉觉得像是溺爱父母的孩子,哪怕孩子是自己摔倒了,错的也是摔疼孩子的那块地。 “可是我有你啊。无论怎样的伤势,你都会治好我,然后我就不疼了。你还是不要让他粉身碎骨了。” 倒不是路小蝉心善,他被王大勇揍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这家伙会有报应。 但如果真的有报应,他不希望是舒无隙出手。 “为什么?”舒无隙问。 “在我心里,你一丝尘埃不染。王大勇连尘埃都不如,所以他不配。”路小蝉很认真地说。 “嗯,”舒无隙的回应里带着一丝温润的凉意,“污浊之人,自有邪灵来折磨。就算身死,魂魄也会被邪灵的业火灼烧,直至魂魄俱灭。” “什么邪灵?”路小蝉歪着脑袋。 舒无隙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还吃吗?” “吃呀!我的鸡丝面还没上来呢!” 原本还算热闹的鹿蜀镇,忽然之间大街上安静的可怕。 每家每户都关上了门窗,甚至熄了灯火。 店小二从门缝里看见王大勇正朝着他们酒肆门口而来,看向掌柜。 他气势低沉,像是聚集了一整团杀气,随时要挥起手中屠刀,让这个镇子血流成河。 掌柜早就躲到了桌子下面,只抬了一只手出来:“快!快!快!把灯都给灭了!赶紧的!”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客官们不约而同把烛火给熄灭了。 整个酒肆陷入一片黑暗。 急促的呼吸声、扶着桌沿颤抖的声音、牙关碰撞的声音,路小蝉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大勇还在用浑浊的声音叫嚷着:“壬二娘……壬二娘……” 两柄杀猪刀相擦,发出的声音像是要把这浓墨般的夜色也划拉开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