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甚是情意款款,江大人的脸色终于好转,“嗯”了一声,出门去也。 夏初菡拿出镜子,揭开遮布,一扇虚幻的薄光门后,镜中男的身影显现出来。 夏初菡道:“我想知道,为什么贴在镜子上的符咒会不管用,你知道么?” 镜中男的懒懒的,声音了无生气:“不知,或许是那个把我封入镜中的人下了什么封制,也或许因为镜中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本就是反着的,所以正常的符咒对镜中的鬼魂不管用。” 夏初菡凝眉沉思,目光霍然一跳。 镜中男陷入回忆。 又一年,杨梦娇嫁人,他随之入了表哥府。 初到陌生地,他人事不熟,静心潜伏了一段时间。 表哥是这样一种人,不管他娶的是谁,不管他以何种原因娶她,既然成了他的妻子,他便会待她很好。 所以最初的时候,杨梦娇是满意的,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欣喜感。 但人心莫不如此,得到许多,还想更多,*永难满足。 她会有意无意地拿他对自己和对表嫂进行比较。 然后发现,他对她的前妻总是有说不完的私房话,时时言语带笑,而对她,虽然也是温和以对,但总是说些家中的、孩子的琐事这些她不怎么感兴趣的话题。 而且时间越长,两人的话越少,他不像杨执一样把全副的精力都投注到她身上,他关怀孩子比关注她多,除此之外,他读书、下棋、画画,抚琴,与朋友吟诗唱和,游山玩水,就是对着一盆盆栽也能默默地赏玩半晌,完全没有她插足的余隙,让她甚感不是滋味。 特别是每年他前妻的忌日,他都会去寺庙中住几天,而家中因为他的缘故,也会随之斋戒数日,当她怒气冲冲地问起时,家中的管家说,这是前些年留下来的习惯,如果夫人不满意,可以改。 她是改了,可是心中依然不痛快。 好像她和丈夫之间一直住着第三个人,那个人牢牢地霸占着丈夫心中的位置。 其实想想,杨小姐真是在吹毛求疵。 看看周围的豪门贵妇,哪个不是这样活着的,男人有男子的世界,女人有女人的圈子,女人何必非要样样插手男人的生活? 表哥家世显赫,君子端方,为人长情又洁身自好,她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可她还不满足,偏要和过世的表嫂比。 问题是,怎么比? 表哥和她谈古论今,评点时事,聊四方风物,她有表嫂的见识么,能接得上话么? 表哥喜爱的一切,读书、下棋、抚琴、吟诗,她感兴趣么? 她见过表哥和朋友们限时限题作诗时,表嫂也参加,所有的人都必须站着作诗,只有表嫂被允许坐着,她心里羡慕,可是让她这般以诗文画论交,加入他的朋友,她加入得进去么? 还是那句话,不攀比,她和表哥便有一个温馨的家,有一双可爱的儿女,两人闲时聊聊孩子,聊聊家事,一辈子也就这样淡淡暖暖过去了,但她偏不,不攀比不成活,不攀比便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 特别是,表哥对她,绝不会像杨执那样,以她为中心,毫无原则地支持纵容。 有一次,她和表哥说起,几个豪门贵妇斗富。明明是她的头面更贵重些,偏偏是另一个贵妇的赢得了头彩。 原因是,该贵妇为了让自己的孔雀头面出彩,硬是贴出寻找招风耳的告示,然后招来一个招风耳奇醒目的人,待那人画上孔雀状,那一双纹饰过的耳朵,就像迎风展开的孔雀屏,硬是把一对并不算十分贵重的耳饰衬得风华绝代,再加上其他不俗的装饰,于是该贵妇赢得了头筹。 杨梦娇说起这个的时候甚是愤愤不平,表哥听着,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尽量克制,可杨梦娇依然听出他语气中斥责之意,大意是说,身在钟鸣鼎食之家,不知人间疾苦,这世上不知多少人还在忍饥挨饿,卖儿鬻女,他就亲眼见过一次大灾后那些流民的惨状,自家不能做些什么也就罢了,却还要这样炫耀斗富,简直是无聊至极,尤其是,这样做,何以为孩子的榜样?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