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跳跃之间距离很近,考验滑行的技巧,紧接着就是路普三周跳,用刃原地起跳,腿部发力,一切都在闪回,当何翩然再次落上冰面,钢琴响起。 琵琶和钢琴的切换不但不突兀反而更有莫名的韵致,钢琴或许不那么哀伤,那也只是因为它在叙说回忆,所有被遗忘的记忆里,那段最美好的时光。 在经历发育关的困苦前,何翩然的生活也是单纯的美好,她享受训练,每天两点一线,生活简单得只有她和她热爱的运动,而陪伴她的始终是陈教练。那个时候正在准备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世青赛,陈教练紧张得总是失眠,晚上靠吃安眠药休息,白天打起精神处理队内事务和日常训练却要猛喝浓茶,何翩然准备得很好,从状态到稳定性,没有一个地方需要他操心担忧,但陈教练还是每天想些有的没的。 比赛结束,何翩然的世界天翻地覆,从默默无闻到举世瞩目,她只用了一场比赛。在这之后,起伏与质疑,紧接着就是她的辉煌,直到今天,所有人戏称现在的女子单人滑冰坛已是属于她的时代,可从始至终,唯有陈教练的忧虑从未改变,不管她是那个未出茅庐的稚嫩小将,还是如今撑起整整一个时代的霸主,就像那个一成不变的提醒动作一样,陈教练陪她走到了这里。 何翩然不想告别,不想说再见,可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滑好这一套节目,其他无能为力。 音乐节奏变快,虽然保持柔缓,但已经不是单纯的悲切,回忆浮动出斑斓的色彩,踩在重音之上,何翩然的飞利浦三周单跳如飞翔般扬起,又如秋叶般静静落下,膝盖吸走全部力量,缓冲后,她轻盈的滑出,重量化作轨迹,印在冰面上。 滑过侧面挡板,高速中,何翩然看到上面保持通话的手机。 她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进入旋转。 “教练,为什么何教练滑得那么伤心,她在担心自己会输掉吗?” 法国,里昂。 伊维特的俱乐部里,十几个孩子正在看直播,这也是他们训练的一部分。克洛伊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可是等了很久,她的兰波教练始终盯着屏幕,没有给她回答。 克洛伊和拉斐尔对视一眼,拉斐尔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因为……你们的何教练就快失去她自己的教练了。” 这个回答对于j□j岁的孩子来说太过复杂,两个人谁也没有听明白,而兰波教练背对着他们看着电视屏幕,始终没有回头。 旋转后的停顿,何翩然静止在冰面上,看着面前的裁判,这个停顿的伊维特设计的,她说,要看着裁判的眼睛,让他们感觉到你的痛苦,而你则要让这痛苦显得足够真实,足够打动他们。 可是何翩然不知道怎么表达,她觉得自己的痛苦也无法表达。她不知道的是,她站在这里本身就像是痛苦的化身,她随着音乐再次开始滑行,牵动所有目光,压步,准备跳跃,一气呵成的编排里,连悲哀都这么连贯。 短暂的回忆后,象征现实的琵琶再次轻抹慢捻,短串的衔接步伐后,是三连跳的进入,何翩然手臂没有因为高速滑行而停止,飞利浦三周落冰后,两个路普两周的节奏就是音乐的节奏,她控制滞空时间,让跳跃也能体现艺术表达,这对身体的控制力要求极高,但陈教练说过,她是天才,她可以做到。 阿克谢尔两周连后外点冰三周跳让人无法挑剔瑕疵,观众鼓掌,却没有欢呼,悲伤融入刀刃,何翩然留下的每个冰刀轨迹都像是她无声的泪痕。 只剩下最后一个跳跃,在这个跳跃之前,音乐加入了笛声,所有的哀怨痴缠用最隐晦的情感喷薄,所有的耿耿于怀都以最温柔的形式爆发。 何翩然的身体变幻重心,在冰面上摇曳,袅娜的动作里柔j□j诉,快速时就像一片暗红色的秋叶在疾风中飞旋,慢下来时则悄无声息的减速,荡漾过面前,精致的动作,完美的细节,韵律的节奏。 教练,你看到了吗? 你说伊维特的要求太难,快慢的控制需要更多练习,可能几年的不懈努力才能看到成果,可我现在已经做到了,你看到了吗? 你一定在看吧! 就像从前那样,你站在场边,我站在场上,你的紧张不比我少,但这次你可以松一口气,相信我,请一定要相信我并且等着我,我会带着冠军回去的,一定。 这些无法言说的感情融汇到动作中,何翩然蛇形穿过冰场,一次次变化着动作,一次次的滑出不同的步伐,她优雅的姿态已经不是电影中最后那绝望的女人,她是她自己,滑她的故事,说她想说的话。 场边的选手区,九原千代早已经落泪,她不敢再看,紧紧握着夏天的手,尽管对方的手也和自己的一样冰凉。 所有选手都在这里目睹眼前的一切。 远在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