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灭。诚国公府的景宜园里,夏初七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不得安眠。赵樽是从她的床上被陈景急匆匆叫走的,说是老皇帝有急召。几乎不用多考虑,她也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定是与北狄战事有关。 想到很有可能泡汤的大婚,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上辈子恨嫁不成,相亲了无数次,这辈子好不容易网了一个男人在手中,眼看就要成婚了,却出了这档子事,老天这是玩她吧? 晚上没有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头痛得厉害。自己弄了点药吃,她没有急着入宫,洗漱后吃过早膳的第一件事,就是从鸽笼里抱了小马出来,给赵樽带去一封“事态如何?”的信。 静静的等待回音,可小马还没有飞回来,就见梅子兴奋的“噔噔噔”带了一个人进来,人还没有到,就咂咂呼呼的嚷嚷开了。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在京师许久的李邈来诚国公府找她了。 夏初七一口水含在嘴里,差点儿没有呛着。 慌不迭地跑出房间,果然见到穿了一身女装的李邈就坐在景宜苑的客堂里。见到她出来,李邈也是“噌地”一下起身,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眼圈儿已经红了。 “楚儿,总算找到你了……” 夏初七抿着嘴直乐,许久不见李邈,她也是想念得紧,赶紧的让晴岚把人都带下去了,她这才坐过去抓住李邈的手,激动地笑问,“表姐,你这些日子上哪儿去了?我在京师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你快给我说说,都发生什么事了?” 李邈苍白的脸色,一如既往。她的情绪也有些激动,可刚刚张开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反手紧握住夏初七,急匆匆的说。 “一言难尽。楚儿,等回头我再仔细告诉你。我今日过来找你,是有一件极紧要的事,要拜托你。” 察觉到她的急切,夏初七微微一愣。 “什么事?你出啥事儿了?” 李邈咽了咽唾沫,把梅子泡好的水拂开,挪了挪凳子,坐得离她更近了一些,又回头望了望门口,这才拉着她的手压低着嗓子。 “袁大哥出事了,你知道吧?” 夏初七点了点头,李邈接着说,“袁大哥接了一单生意,伏击了定安侯从青州府过来的家人,杀死了定安侯未过门的媳妇儿。他临死之前……把锦宫托付给了我。你知道我素来不喜与行帮为伍,我没有应下来,只是受他所托,把他的灵柩送回了他老家德安府。这一趟从德安府回来,我才听说锦宫出大事了。” 原来她这些日子,送袁形灵柩回德安去了。 “怪不得怎么都找不到你。”夏初七瞪了她一眼,“你去德安府,也不来支会我一声,亏得我日日为你操心。” 李邈苦笑,“天牢大火,我还以为你……” 夏初七好笑地“哧哧”一声,看着她。 “以为我死了?你不知道我九条命啊?” “楚儿,我也是这两日才打听到你的事。” 想了当日吟春园的一系列变故,夏初七也是唏嘘了一下,才紧紧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好了,一会儿咱俩再算账。你快说说,锦宫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儿,袁大哥领了人伏击定安侯的家人之前,他并不知道那些人的底细。你知道的,他们行帮的人,过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与苦主没什么深仇大恨。我原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可一从德安府回来就听说,定安侯几乎端了锦宫在京师所有的据点。抓的抓,杀的杀……楚儿,袁大哥对我有恩,也帮过你,我虽说没有接受他的临终托付,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些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 李邈的话说得很清楚,夏初七明白了。 敢情陈大牛家人被伏击,未婚媳妇儿惨死了,虽然纳了赵如娜进门儿,给了老皇帝一个耳光,但他那口气也一直都没有落下去呀?皱了皱眉,她看着李邈。 “表姐,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李邈眉头紧蹙,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我是想,再怎么说人也已经死了,袁大哥也为此丢了命,也算是彼此两清了。我想麻烦你与殿下说一声,让定安侯给锦宫的人留一条活路。说来那些行帮的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也是活不起了才出来混行帮的……” 这些事,夏初七自然也了解。就她认识的袁形,其实也是一个耿直仗义的汉子。可杀了人,就得抵命,那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怪不得谁。只这如今陈大牛心里有气,要为他未过门的媳妇儿报仇,自然也不肯善罢甘休,这事儿她夹在中间,并不是那么好处理。 心念一转,她问,“表姐,你可晓得袁大哥这次接的单,是谁的?” 李邈摇头,“我问过,可袁大哥不肯说。他们干这一行就有行规。即便是死喽,也不能吐出主家的名字,要不然那道上规矩坏了,锦宫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袁大哥他是一个讲究的人,哪里肯告诉我?”M.BjZJnf.Com